可惜,上天沒那麼好心。
殷皎皎忍不住撫上胸口,那裡掛著一枚平安扣,最普通的東山白玉製成,有裂紋有沁色,丟去西市的小攤上賣都沒人買,卻是蕭元馳送給她,唯一的東西。
隔著層層衣衫,她竟覺得那東西在發燙。
“娘娘是不是累了,淑妃娘娘還未傳召,不若歇歇?”
殷皎皎點點頭,扶著夏蘭坐在池畔的石凳上,這一坐下,愈發覺得胸口除了燙還有些悶,連帶著頭也昏昏,糟糕,不會是風吹多了,寒涼又起吧?
“王妃今日好大氣勢,怪道落入匪寨也有法子應對,沒叫人欺負了去。”
這細細的小嗓子,一語三歎的小調調,殷皎皎不用回頭便知是誰。
兩個丫頭先行禮:“縣主。”
“叫什麼縣主,該叫孫夫人才是。”殷皎皎捧著手爐,不看人,“天寒地凍,孫夫人不趕緊回去養病,居然還有心情逛園子,本王妃佩服。”
孫夫人微微一笑,徑自坐在另一張石凳上,輕輕撫弄腕上的鐲子。
“我本是探望婕妤,探望完了確實該回王府,隻是突然想起王妃也在,便想著一道回去,畢竟我乘的那輛馬車原是王妃的行駕,要物歸原主才是。”
殷皎皎長睫微顫,便聽顧雪芝歉然道:“說起這個,王妃莫怪,今日出門,王爺擔憂我身子不爽快非要我乘那一輛,害得王妃你隻能乘那輛小的,是雪芝的罪過。”
“這麼說,孫夫人是來和我賠不是的?”
殷皎皎終於還是轉了眸,登時,目光就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的腕子上,那鐲子當真美麗,水頭細密潤澤,顏色上等濃稠,那紅,紅得耀眼紅得不可一世,紅得殷皎皎眼睛疼。
“是要賠不是。”顧雪芝點點頭,“王妃能原諒嗎?”
顧雪芝貌美,十四歲時便有畫像在坊間流傳,很得了些文人墨客的吹捧,被讚為當世洛神,但殷皎皎始終覺得過於吹噓,這樣的容貌宮中一抓一把,但她不得不承認,顧雪芝很善於利用這份美貌,濃淡相宜的妝容,柔美可人的聲音,加之那雙含情目,蹙眉望著人時實在無辜極了。
明明是來炫耀的,開口卻是道歉,打著王爺的名頭,堵得人半句話說不得。
這種本事,殷皎皎徹悟,她就是再重生十回也學不會。
她淡淡道:“既是王爺的愛護,孫夫人就受著吧,我原不原諒的有什麼關係,王爺最大。”
秋茗心領神會,忙道:“王妃,估摸著清寧殿也要傳召了,不若先回去等著?”
“嗯。”
殷皎皎扶著她就要起,顧雪芝忽地一把拽住了她的袖子。
“王妃就如此討厭我嗎?”她不知何時含了淚,“寧願讓些不三不四的女人進府也不願接受我。”
殷皎皎扯了扯袖子,沒扯出來,又聽得她的哭腔,隻覺腦仁嗡嗡作響。
“孫夫人,你若是不服氣便去找王爺哭好了,對著我演什麼?”
顧雪芝恍若沒聽見這直白的敵意,她緩緩起身。
“你已經是王爺的正妻,這是天定的事實,我從未想過改變,想要進府也不是為了與你爭長短,而是……而是為了我對王爺的一份情,想要日日看他盼著他,我以為,王妃您這般愛重王爺定能理解才是。”
“孫夫人!”
秋茗嗅出不妥想要扯開她,不想夏蘭先一步攔住。
“秋茗,縣主和王妃說話會有分寸,咱們不要太多動作,免得……免得又給王妃招禍。”
秋茗略遲疑,便見顧雪芝已然抓住了殷皎皎的胳膊。
殷皎皎有氣無力掙不開,狐疑極了,顧雪芝這又是唱的哪一出?
等等!
她的目光掠過顧雪芝落到了後頭的池子裡,不會吧不會吧,她又要假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