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眠抬起頭,看向小跑過來的下人,那人越過煙眠徑直地跑向許夫人。
這個曾經對她頤指氣使的下人,此時看著許夫人滿臉諂媚。
幾乎一瞬間,許夫人的臉色變了個樣,眼角褶子裡都堆滿了笑意。她摸了摸頭上的發簪,又摸了摸臉上新畫的妝容。
“跟老爺說,我一會兒就到。”
轉頭看到地上的煙眠,她瞬間氣不打一處來。
嘭——
空木桶重重砸到了煙眠的背上。
她身形瘦削,彎著腰時能看見隆起的骨頭,被木桶砸中後她的身體明顯往下沉了沉,可她依舊一言不發,默默抱著懷裡的謝與年。
一副被欺負無力還手的模樣。
“死狐狸精,我今日暫且饒了你,以後要是再在老爺麵前亂晃,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許夫人心裡的氣消散了一些,她冷哼一聲轉頭離開,周圍的下人也垂手跟在她的身邊,一行人聲勢浩大地離開了。
煙眠把手指頭從謝與年嘴裡伸出來,捏起他的衣角慢慢擦掉手上的口水。
忽然她的身後爆發出巨響,許夫人被路上的石頭絆倒,嘰裡咕嚕摔了個屁股墩,身邊的下人急忙要去扶她,卻被麵紅耳赤的許夫人罵了個狗血淋頭。
煙眠轉過身看著前麵的兵荒馬亂,謝與年坐在她的腿窩上高興地直拍手。
煙眠將下巴擱在謝與年頭上,她看著幾人眼中隱約浮現出笑意,可等係統再看的時候,她眼中卻什麼都沒有,平靜的像一片湖麵。
“老爺,你回來了~”
謝恒把頭頂的帽子摘下來放到桌上,抬頭就看見許夫人扭著腰往這邊跑。
他這個夫人是他娘硬塞給他的,算是舅家那邊五服外的一個親戚女兒。她從小在鄉下長大,胸無點墨,粗鄙野蠻,卻偏偏要學京中女子的扭捏做派,時常看得他眼睛疼。
許夫人走進堂裡轉頭一看,幾個姨娘早就來齊了,一屋子跟喜鵲求偶似的,穿紅著綠,花枝招展,嘰嘰喳喳吵個不停。
這群小賤蹄子!消息比她還靈通。
她扭著身子坐到謝恒的身邊,把幾個姨娘一一瞪了過去,開口想說點什麼,卻沒想到謝恒開口問道:
“柳芸兒呢,她怎麼沒來?”
柳芸兒,柳芸兒,又是柳芸兒!就算她不在,老爺嘴裡念叨的還是她!隻有她!她早晚要弄死這個臭娘們。
許夫人把帕子扭得快要滴出水來,表麵上強裝出和善的模樣。
“她啊,誰知道呢,可能身體不舒服吧……”
“行,我去看看她。”
許夫人噌一下站了起來,收到下人“已經處理妥當”的暗示後,她心裡才安定了下來。
“老爺,我陪你去。”
謝恒點了點頭道:“夫人有心了。”
到了初冬時刻,池塘裡的荷花都枯成了杆子,東倒西歪趴在水麵上。
謝恒心中記掛著柳芸兒,沒心思欣賞周圍的景色,腳步匆匆走過回廊,忽然他的步伐慢了下來。
曲水邊有誰坐在那裡,被水打濕的衣服勾勒著腰線,烏黑如檀木的頭發曲曲繞繞散開在地上。
女子轉過頭,許夫人看清了她的臉,腦中轟然一聲一片空白。
下人不是說處理好了嗎,她怎麼還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