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懷孕了,醫生說是三胞胎。”
醫院裡,麵容模糊的Alpha撫著肚子對她說。
左顏嚇得一激靈,自夢中驚醒,猛地從床上坐起身來。
她恍然抬頭,發現自己在家中的臥室裡。
白亮的陽光從窗戶灑入,給狹小的房間籠罩上一層朦朧的光韻。
風聲,人聲,球類落在地上的聲音,透過隔音並不好的牆壁從外邊傳來,彙聚成一種類似白噪音的聲響。
沒有什麼醫院。
也沒有什麼懷孕Alpha。
左顏長舒一口氣,仰躺下去,單手搭在額頭上,撫了把並不存在的虛汗。
這是什麼扭曲的噩夢啊……
肯定是在學校裡遭遇A同的後遺症。
星際時代,所有人類都會在18歲左右進行分化。
直到分化完畢,才算正式確立性彆。
ABO才是最核心的性彆劃分。
女A和男A算同性。
左顏分化較晚。
直到畢業前一周才分化,至今基因和性彆測試的結果還沒出來。
不過肯定是Alpha。
她分化前就能將同係的Alpha摁著打,分化後更是能輕鬆碾壓。
她是Alpha中的Alpha。
繼被A同表白後,又夢見同性男A懷孕。
這給她造成了很大的精神衝擊。
Alpha是不可能懷孕的!
沒那個生理構造!
當當。
輕緩的敲門聲響起。
“顏顏,你起了嗎?”她姐的聲音從外邊傳來。
左顏趕緊看眼時間。
靠,七點。
平時這時候,她都起床出門溜達一圈回來了。
都怪那個噩夢。
“起了起了!”
左顏一邊回答,一邊從床上彈起,拿出在軍校練出的速度,光速洗漱出門。
外邊的客廳裡,各色毛球在地上滾動。
她姐左意綿一邊換鞋,一邊用空閒的手揉了揉腳邊求撫摸的毛球。
“乖乖,幫媽媽去看看姐姐起來了沒有。”
左顏:“……”
這什麼亂套的輩分。
得到指令的毛球從滾到左顏腳邊,貼貼蹭蹭,更多的毛球也跟著圍了上來,幾乎將左顏的腳淹沒。
“行了行了,一邊玩去。”
左顏動了動腳尖,嘗試將它們撥開,但這些家夥像牛皮糖一樣,硬黏著她。
這些毛球前些年很流行的外星寵物。
曾在聯邦風靡一時。
熱度過去後,又被大批量棄養。
她姐最見不到被遺棄的小可憐,一而再再而三地往家裡撿,讓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左顏有什麼辦法呢。
畢竟,她也是這麼被撿回來的。
但有時候需要讓它們知道這個家誰才是老大。
“誰咬我襪子?活膩了?是不是想去洗烘機裡當烘乾球?”
左顏作出要動怒的樣子,毛球們立刻一溜煙跑了,齊齊躲到左意綿身後。
左意綿隻能抱起來一隻隻安撫,並用懷疑的眼神看向左顏:
“烘乾球是怎麼回事?”
“啊?什麼?我不知道啊。包子真好吃,我姐廚藝真好。”
左顏從桌上從拿起一個包子塞嘴裡,嚼嚼嚼,嚼嚼嚼。
左意綿檢查了下毛球的狀況,見它們都好好的,便暫且放過她。
快速解決了早餐,左顏問:
“姐,你是要去異寵救助站嗎?我送你。”
“不用,你今天還有更重要的事。”
左意綿放下毛球看向她,眼中帶了點笑意。
“更……重要的事?”
左顏想不到,她這個已經畢業閒在家裡的人,還能有什麼事。
而且她姐的笑容讓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相親。”
??!
“相親?啊?我?!”
左顏如遭雷劈。
“不是,姐,我才剛畢業!”
就算要相親,會不會也太早了點?
左意綿點點頭,“畢業了好,這時候處對象也不會影響學業。”
“……”
這倒是安排得明明白白。
畢業前嚴防死守,畢業後原地成婚是吧?
“就算是要相親,有必要這麼早嗎?”
左顏還想掙紮一下。
“對方跟你的適配度很高。”左意綿堅持。
連適配度都測出來了。
聽起來像是她姐把她的資料放到了什麼相親網站上。
左意綿勸說:“適配度高的對象可是很難找的,是天賜的緣分。如果錯過了,就是上天都會感到可惜。”
“也隻有你才會相信什麼緣分……”
左顏嘟囔了句。
左意綿不讚同地看著她,一雙杏眼圓瞪。
左顏無奈告饒。
“我去,我這就去見我命定的緣分。”
她沒有父母,被姐姐撿到養大。
姐姐一個Omea支撐起他們這個家很不容易。
左顏最受不了她姐用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盯著她了。
眸光中隱隱透著的苦惱和擔憂,弄得她有種莫名的負罪感。
“不過話先說好,隻是見一麵,人家要是看不上我,可不關我的事。”左顏強調。
“怎麼會呢,我家顏顏這麼好。”
左意綿綻放笑意。
左顏並不抱什麼期望,畢竟她家這情況……
左顏環視一眼周邊,即使布置得溫馨,依舊顯得狹小逼仄的房子。
現在的人,大腦都清醒著。
誰會選擇一個家庭條件這麼差的婚姻對象?
感情和婚姻不在左顏的計劃之內。
至少四五年內她不會考慮。
要讓家裡人過上更好的生活,才能去考慮其他。
當然,她也不會跟她姐強著來。
不就是去見一麵嘛。
本來就不可能成的事。
她也有的是辦法讓對方主動放棄。
“我再去搗鼓一下自己,嗯……打扮一下。姐你把地址發我,我自己會去的。”
左意綿還要去救助站工作,確實沒法時刻盯著。
隻能在手腕的終端上操作,將地址發給她。
不忘叮囑:“中午12點前到,不能遲到,更不能逃跑!”
左顏敬了個玩笑般的禮。
“收到,長官,保證不當逃兵。”
噗嗤。
左意綿被逗笑,最後跟左顏還有毛球們一一告彆,腳步輕快地出門。
·
回到臥室,左顏苦惱地揉了把臉。
好吧,讓她想想,該怎麼在不把事情弄得太難看的前提下,讓一個Omea……匹配度高應該是Omea吧……主動放棄進一步發展。
家境就是很好的勸退利器。
但左顏習慣性做兩手準備。
她得讓自己顯得更加“糟糕”一點。
當然不能是故意扮醜,或裝得很低劣。
首先左顏自己心裡過不去。
其次,若是對方在她姐那提一句,她就完了。
視線落在充當牆貼的裝飾海報上,亞文化……紅黑哥特……左顏有了主意。
左顏走到衣櫃前,打開櫃門。
她自己的衣服不多,且大多是軍校的校服和作戰服,這個肯定不能穿出去。
但她姐熱衷於打扮她,偶爾手頭寬裕了,就會給她添一件衣服或便宜漂亮的小飾品。
左顏翻箱倒櫃找了半天,終於從她姐給她置辦的衣服裡,湊出了一套最具個性的衣服。
黑色打底衫,紅黑格子吊帶,黑色皮革短裙,銀色金屬項鏈,金屬腰帶,黑色絲襪,黑色皮靴,再配一件寬大的紅色外套……完美。
亞文化,本身就代表著小眾和非主流,不被主流群體所接受,足以勸退許多人了。
左顏換上衣服,對著鏡子看了看,還是覺得不夠。
左顏長著一張很漂亮的臉,哪怕是在軍校那種環境,從不不打扮,過得非常糙,她也好看得十分突出。
甚至有同校的Alpha軍校生跟她告白。
被同性告白並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
對大多數Alpha來說,這更像是一種挑釁。
左顏有充足的被挑釁經驗。
於是將其約到對戰室。
結局當然是她大獲全勝,保住了寶貴的單身資格。
就是之後來找她挑戰的人不知道為什麼越來越多……
鏡中的人長著一張漂亮得極具攻擊性的臉。
黑長直的頭發跟這身衣服並不搭調。
太過割裂了。
衣服搭配很非主流。
可一看臉,就是很美很酷、很讓人有安全感的軍姐形象,能被選去當軍部宣傳片的那種。
左顏心道發型和妝容得改。
但下個月她就要進入部隊,把頭發染得五顏六色肯定不行。
她思索了會,決定在頭發裡挑染幾縷彆的顏色,屆時再染回了也容易。
左顏打開終端,在網上找了個便宜的小容量染發劑。
一鍵下單。
星際時代配送很快,哪怕是在她家這樣的貧民區,不到十分鐘,東西就由無人運輸機配送上門。
人臉識彆簽收,左顏將染發劑拿進房間,自己對著教程一陣搗鼓,挑染了幾縷紅發。
在等待頭發染好的時間裡,她還給自己化了個極具個性的煙熏妝,塗上鮮亮的指甲油。
最後將頭發洗乾淨吹乾,用卷發棒將發尾燙得微卷,分出幾縷頭發編了個辮子在腦後,綁上大紅蝴蝶結發帶。
大功告成。
再次站到鏡子麵前,左顏幾乎認不出鏡中的自己。
浮誇的妝容,鮮豔的配色,另類的衣服。
風格變化很大,從規矩嚴謹的軍校生變成了不良少女。
但依舊很漂亮。
哪怕格外浮誇的妝容,也無法掩蓋她優越的五官,反而多了另一種更個性化的氣質。
應該……沒問題吧?
一看就非主流,並不符合普羅大眾的審美。
就算事後她姐質疑起來,她也能用她就喜歡這樣的風格來開脫。
這麼一番折騰下來,上午的時間已經過去大半。
左顏收拾東西準備出門。
一邊往外走,一邊打開終端查看地址。
首都星一區,永恒之海。
左顏頓時麵色一變。
一區,永恒之海,聽起來好貴。
以及她家在十三區,現在走公共交通過去肯定來不及。
都已經答應了她姐,現在說不去也晚了。
為了不遲到,左顏隻能打了輛飛行器。
果然應該珍愛錢包遠離婚姻。
連相親都燒錢。
還沒開始呢,就搭上了她的化妝費和打車費。
坐上飛行器,左顏儘快收拾心情,抓緊時間查資料做功課。
……
永恒之海是聞名聯邦的星級大酒店,坐落在一區東側。
當左顏從飛行器上下來時,看到的就是外形如宇宙飛船的宏偉建築。
或許,這就是一艘真正的宇宙飛船改建而成。
左顏仿佛已經看到了賬戶裡的星幣長著翅膀離她而去。
她倒也不是完全沒錢。
每年軍校的津貼和獎金都很可觀,她有時還會私下接一些單子賺外快。
但養機甲買裝備開銷很大。
而且她摳。
她還要養姐姐,養姐姐撿回來的便宜二哥,養姐姐撿回來的各種毛球……
左顏在心中沉重歎息。
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臨近12點。
還是決定先進去看看。
酒店門口站在兩排警衛。
身姿筆挺,目光銳利,一看就是練過的。
左顏瞥了他們一眼。
這些警衛給她的感覺很熟悉,像是軍中的人。
或許是雇傭的退役士兵。
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左顏收起好奇,往裡走。
為首的警衛上前兩步,像是想要攔她。
隨後,他的視線落到左顏臉上,神情帶上幾分疑惑。
他看了看左顏,又低頭看了看手腕的終端,驀然瞪大眼睛,露出宛如見了鬼般的表情。
不知道這警衛做了怎樣的心理鬥爭。
最終,警衛走到她麵前,用不太確定的、試探般的語氣問:
“請問……是左顏女士嗎?”
“是。”左顏道。
警衛的表情更加古怪,視線在她臉上再三確認,才勉強道:
“顧先生已經等您多時了,請跟我來。”
哦,姓顧。
左顏這才想起,她忘了問她姐相親對象的名字。
不過這並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
左顏跟著警衛進入飛船形狀的酒店。
一路行來,極為安靜和冷清。
除了各處守衛站崗的禁衛,整個建築裡一個人影都沒有。
好冷清。
一個顧客都沒有,肯定是飯菜做得很難吃。
果然是專宰冤大頭的地方。
作為即將被宰的冤大頭,左顏很鬱悶。
要不跟那個顧先生商量下換個地方吧。
又或者見個麵直接走,不吃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