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睺扶住我的脖子,不讓我亂動,“乾什麼!”
我啞聲說,“取下來還給你。”
“其,爾從何處得來?”
“你給我家的。”
汝、家、的——汝是鳳卿的家人——汝是鳳卿的誰?若屬一直稱自己“大伯”!一股比剛才更加迅疾的氣浪瞬時漫過後背,席卷了羅睺的頭頂。他們兩個沒有後代,這世上,隻有鳳卿的女兒、才能叫吾——大伯汝還這麼小,是不是說鳳卿還在,甚至年輕!
我聽見脖子後麵的冰裂聲,你他媽的——要捏碎我的脖子麼,我抬眼狠瞪,一雙紅彤彤眼眸闖進我的視線,嚇得我瞬間撒氣。不是被這血眸嚇住,而是,這血眸不是一向平靜無波麼?何時洶湧過漫天的驚喜和焦急——熠熠生輝,黑夜都能被這眸子點亮!我恍惚地想,怪不得紅色代表熱烈
“你怎麼了?”
“汝父”羅睺喘了口氣,“是誰?”
你那氣力不濟是怎麼回事?四個字,分兩句說
我明白了,你以為君鳳卿還沒死好吧,君鳳卿有,你給的邪天之血,能再活一次,但他沒有武功,那最多不過兩百年,你老兄被封印千年了,會不會算數啊?他的兒子的兒子都、沒、了!何況君
你對他的情就這麼深麼?隻要提到他,就能讓你沉寂千年的心緒掀起颶風大浪你就這麼渴望,他活著麼?一想到他可能活著,你就喜得毫無理智
我不生氣了,我隻想哭,“我家先祖,“羅睺的眼眸,在我說先祖兩字時,暗了。我低下頭,不忍再看,”讓我,見著你給你帶句話。”如果柚子挾恩求情失敗,為了加重我在羅睺心中的分量,止住羅睺報複月族,這句話,是我和柚子商量好的
許久,羅睺的語氣更加沉重,“何言。”
我不知自己,是否能承接,你對君鳳卿那麼重的情在未來的日子裡,能否給你帶來,君鳳卿給你的感動。我望著羅睺罩住全臉的麵具,以及,看不出任何神采的眼眸——我會竭儘所能讓你歡喜,填補你空白的生活。這,我是能做到的!我把那裝有邪天之血的信物,掛到了羅睺的脖子上,說——
“吾,回來了。”
羅睺的眼睫動了一下,然後,緩緩睜大,看著淚流滿麵的我
突然,我被壓到他眼前,我的鼻子撞在堅硬的麵具上
“是君麼——鳳卿!”
我感覺我的身體,快被壓進羅睺的身體裡了,眼裡全是羅睺眼眸——滾燙灼人的狂喜撲麵而來,火山岩漿一般熾熱、通紅!
灼得我麵皮發燙。於我,更似重錘,也似鋼針,我——
怕了。
伏屍百萬、血流千裡的羅睺之怒,我一個朝九晚五的小職員如何能承?更何況我騙取的,不是羅睺的皮肉,也不是羅睺的臉麵,而是,羅睺用鎧甲藏起,用血肉實踐,用不世之武承諾的——羅睺之情!
我騙取的是,雖死不滅的故人之情;是千年存留,矢誌不渝——堅守之義!
一旦,羅睺知道,我騙了他什麼
我怕得閉上眼睛,不敢直視你的眼眸——不,我不行,我可以為你們奔走籌謀,甚至舍生忘死。那是因為我想得到你們!我隻是普通人,我不是英雄!我不是你,不能為注定失去的人,舍棄一切
更彆說,如果我穿越回去,而我最炙熱的感情、卻留在這裡!那簡直不敢想象,我手足無措了。
那光輝燦爛掩蓋下,百孔千瘡的心,是捏碎,還是修補?要試麼?
那非九死不悔、全無保留,不能承接的感情,我能麼?
那孤獨千年,隻為生死相依的兄弟,存留的情義,我配麼?!
“我不是。”——無須找什麼理由,我又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