蘿卜要給我準備住的地方麼哪裡都可以,最好離你近一些。這樣,我找你就方便了。我還記得,你與君曼睩的相處方式:你每天都會例行公事一般,去看望她一下。其餘,除非你願意,她無法見到你。我,不會這樣,等你主動。你在天都的生活,除了王座和臥室,更多的時間,是在天都最高處的露台。你時常一個人站那裡,直至深夜。下麵天都的眾人或操練或狂歡,都吸引不了你的一個目光如果,我占據了,你每一個生活的空間,那麼,每當你的目光看向我時,是否就能多一絲安慰?那麼,你的孤單是否會少一些?
“天都最高處的露台,我要那裡。”
“好。”蘿卜說完,我們三人已登上露台。長空一望無際隻是,到處灰撲撲的。空氣質量,真不怎麼樣。
空中,好像形成一個巨大的氣旋?這氣旋,我見過,在月族比那時、還大,四周沒有遮擋物,眼之所及的天空,全是這氣旋我有些害怕,急忙拍氣罩。待我出來,不遠處,忽然,紛紛揚揚落起了什麼細末像下雪一樣,又不是雪氣旋太過巨大,整個綜合起來,才發覺漏鬥狀的底部就在露台上麵的兩米多處,細末就是從那裡落下的。好像,和月族時,不大一樣沒有什麼被吸入空中,也沒有巨大的聲響,和尖利的風聲。一切都在無聲中進行,此時的風隻能帶起,短的發絲。過了一會兒,地上積了一層薄薄的麵粉一樣均勻的灰色東西
“是土。”夜麟蘸了一點,在鼻子前聞了一下,又搓了搓,驚喜道:“我從沒見過,這麼細軟的土!這就是,綿土呀——”
我失了力氣,軟在地上。好半天,我都不知道心中是什麼滋味
我慢慢想起——以前,沒人給我送過花,連簡單的善意都很少有。我常常看到同事把帶不走的花束,分給彆人。但我隻有在情人節的時候,才會得到單位發的一支玫瑰。儘管知道,母親驚喜的詢問,會讓我無從回答,我還是不忍丟棄那支玫瑰。那時,我想,不需要車子、房子,也不需要服飾與珠寶,隻要一枝花!我便給他一生的愛
可惜,沒人給我,一也枝沒有。我不怨他們,是我太醜了,不值得他們的花後來,我到了這裡,柚子給了我,花朵、服飾、珠寶和安身之所靈蝶,算不算空中飛車。所以,我決定也給他——所有、他想要的。我知道怎麼回報,這細水長流的溫情。
可我,怎麼回報你呢?這——沒有煙花璀璨、沒有珠寶值錢,平凡的隨處可見之物;卻是,我們生命來源之物,也是,我們終將回歸之物!你給了——我父母的掩身之土。
雖然,你是給君曼睩的,但是,我就要、承接你給君曼睩的愛!我是沒有她美貌、也沒有她聰明,但我,會比她、更愛你!
哪怕,這裡每個人都能隨時,碾死我哪怕,以後再也沒有我的用途哪怕,你會知道,我竊取了君曼睩的身份,騙了你我也不走!我就要留在你的身邊,不為柚子,不為理念,不為良知,隻為你!我不要,那個我熟悉的世間了。我也不要,那個世間,我賴以生存的一切。這塊人、神、妖、魔交錯的空間,就是我的故土!
——因為,你在這裡。
夜來了,時間一點兒、一點兒地流逝。灰塵太過細小,僅僅一小捧,自然落的話,要幾周的時間才能集齊維持這麼巨大的氣旋,需要多少氣力,我暗暗憂心兔子將綿土全部推平,整個露台才積了半米。
“好了吧,夠多了。”
“翻個身,都不夠。”
“明天,再繼續。歇了吧。”
“吾,不會再給人機會,打擾逝者。汝先休息。”
曼睩搖頭,用漿糊塗抹在扇子上,細心描畫。漿糊是用碗裡刮下的,要不,還舍不得洗碗。羅睺看見,曼睩的淚點點落在扇子上,乾了又落,落了又乾他注意到,曼睩畫的是蝴蝶的翅膀。於是,他看了一下,虛蟜買回的扇子全然,沒有曼睩失去的那把靈光浮動,更沒有展翅欲飛的蝴蝶棲息於上伊用絲線縫製那些描畫的紋路,一個時辰,才繡了半個翅膀出來羅睺揮手,拂了伊的睡穴。
不能睡,蘿卜跑去砍人,怎麼辦胡穎在迷糊中,猛然驚醒。天色大亮,她一骨碌兒爬起來——
綠草如茵的地上,兔子正光著腳鋪著一塊塊草皮,蘿卜的手緩緩拂過墓碑上的塵埃。墨綠色的矮鬆圍繞著露台的一周,種了幾圈。胡穎看著四周,以為是夢境——虛蟜在擔水,已經幾十缸了。狂屠半米闊的刀背上,沾著些許草葉。她身下墊著的是,虛蟜變白的皮袍胡穎裹好,新買來的鬥篷,試著踏上柔軟的土地——連足弓都被穩穩地承接住,趾腹和腳掌間凹陷處也被填滿,絲絲冰涼的草葉鑽過腳趾的縫隙
心,隨著她的腳,落到了實處。
羅睺看見曼睩,拖著鬥篷,赤足從碧綠的草地上步步向自己行來。伊眼裡滿是閃亮的歡欣,有一瞬間,都以為碎鑽從中滾落下來了羅睺終於明白,虛蟜為什麼要伸手去接了。他沒有出言阻止伊的赤足,伊越走越快,最終伸出雙臂跑起來,撲入嗯,撲到自己的腿上,比膝蓋略高一點兒。
“——我有了新的家、和家人。”伊說。
吾感覺膝蓋上的陣陣潮濕不遠處,夜麟直起身看著吾,滿手滿腳的泥,眼笑成眯縫。
是啊,吾有了,新的家和家人。
尋找一夕海棠的路上,曼睩一直沒有抬頭,縫那什麼蝴蝶,簡直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幸而,七韻齋沒有人的事,打斷了伊的縫紉工作。伊走出來四處喊——
“海棠冰華,你們出來。我們不是壞人,我們是死國之神的朋友。我們有話和你說海棠?冰華會被下酆都害死海棠,你快出來”
“此地已荒廢多時。狂屠,去問,怎麼回事?”
狂屠不多時,就回來稟告——“冰華,死於七孔流血。下酆都,血榜殺手,已死。”
胡穎隻聽了第一句,就知道,遲了。冰華是在,海棠和太學主較量時,被太學主的同黨下酆都,下毒害死的。海棠在夢中愛上了太學主虛幻的人物,失了賭注。太學主馬上趁她心緒不穩,強要了她胡穎眉頭緊皺,一夕海棠孕有神之子的事,已成定局。
等下這時,你就懷上神之子。可為什麼,到了我成年,你才生下神之子?莫非你能自己控製孕程的時間?你是,不想生下這個孩子麼?因為,他不是死神之子,而是,竊取死神之力的太學主的孩子。
“我知道海棠的去向——她死於,刀無極夫人的妒忌。咱們還有機會、救她和孩子!”海棠,你等著我
“汝確定,此舉不是激怒死國之神?”
“嗯?”救死國之神的出軌妻和出軌生的孩子,會不會,給蘿卜帶來麻煩死國之神,再次臨世,是很久以後的事。“那等孩子大了,有了自保能力,咱們再送走他。”
“哈——”羅睺笑了一聲,就汝這樣粘乎的程度,舍得送走!
現在,似乎攀不上太學主打架了,畢竟,蘿卜又不認識海棠,不可能為海棠教訓太學主為了占住蘿卜的手,我又心生一計,“既然出來了,就把妙毗之玉的事,解決了。邪天禦武的眼睛,鑄成了妙毗之玉。妙毗之玉能讓影神刀發揮到極致。現在,它在月族的領地。”
路上,氣氛很低沉。胡穎想兔子一定在擔心此去,蘿卜和月王又起衝突月王若是沒有感恩之心,還非要掌握傷害蘿卜之物,就彆怪我們搶了!
“要不,把哥哥的母親,也牽來天都,和我父母作伴。”曼睩出言緩和氣氛。
夜麟一喜,又搖頭,“母親一生牽念幻族,況且,她也不願,離父親太遠。”
‘父親’一詞入耳,如火星點燃一地蒺藜,“呦——還叫人家父親呢!你忘了,他弄瞎了蒼月的眼睛。就這麼個人,你非要處處維護?那好,你把關係著蘿卜的生死之物,留在你‘父親’那裡!”
“不是。我是想托蒼月,拿出妙毗之玉”
“蒼月,是會拿給你的。隻是,你就不怕,他變成全瞎子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