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毒的心思!”
賀俶真神色陰冷的看向南邊,內斂氣息,運轉修為,太金覆身咒加持九竅百骸,身如長弓炸碎,迸裂鐵筋,刹那便消失原地。
好似霸王夔角弓上的離弦箭,克拔四方的摧城弩,掀起一陣氣流大風,惹來一片讚歎驚呼,先前要他遞香的香客當下看在眼裡,方知他就是除妖的道長,爭相跑出大殿喊叫,要目睹真神仙。
“就是這位道長!那日他在縣衙門口與邪祟鬥法,我親眼見過的!”
“術法這般高深,真是個活神仙!”
“我方才看清了道長容貌,和神龕中的天人是一個模樣!”
“道長此去過後,苦縣定然無災無殃,我等不要再看,快去添些香油!”
……
古人有個說辭,講得是天傾西北,地不滿東南,可待後世人走過萬裡,眼界見識有了學問做根底,發覺古人亦非無錯,須知壁立千仞無欲則剛,群山大嶽總是孤高,豈會因一言一語而定了性。
臂如這哀勞山,偏要自東南拔地而起,窮儘道途之險峻,列起百嶂千峰,似戟開天而去;山中荒林巨木,參差披拂,狀若華蓋遮蔽天日,儼然一處天地形勝遺跡。
可惜陳王兵敗於此。
山間道路巉岩聳立,一座青崖處,藤蔓攀附虯枝,一粗壯毒蚺正蜿蜒藏匿於此,因被煞氣侵蝕靈智,它大肆絞殺四周生靈活物,又用腥臭腐敗的血毒,將數百裡變得汙穢不堪。
除了這座青崖,彆處都已遭血毒汙染,其餘活物覓食隻能來此,毒蚺則穩坐釣魚台,躲在陰暗處獵殺。
此時一頭懷有身孕的白鹿,徑直來到此處,走進“屠宰場”,白鹿知這是那毒蚺在打窩狩獵,但母性戰勝了理性,隻能來此賭一賭,希望毒蚺暫去了彆處。
可惜賭運不好。
毒蚺在其頭頂倒垂,白鹿察覺頂上勁風,眼神驚恐的往上看去,卻隻見腥紅大嘴張開,朝它噬咬而下。
可它運氣很好。
白鹿絕望之際四肢跪倒在地,閉著眼皮等死,忽有勁風刮過,啪嘰聲傳來,待白鹿再抬頭看去,一位道人正站它眼前,笑吟吟的看著它,手掌獻血淋漓,握著顆翠綠珠子。
不遠處的崖壁間,毒蚺屍體被鑲了進去,鮮血濺射如花骨朵,在其腹部有處大洞,被剜去內丹,眼見不能活了。
道人正是賀俶真,他蹲下身捋了捋白鹿毛發,又撇了眼它的腹部,笑道:“這內丹送你吃了,應當能保你孩兒降世,記得跑遠些,彆在來了。”
說完用道氣裹著內丹煉化,一同化作靈力送進白鹿體內,做完站起身,就要離去,哪知白鹿將他道袍咬住,神色驚恐的朝山林深處看了眼,又朝他搖搖頭。
“竟會擔心我。”
賀俶真頗為感慨,他又蹲下同白鹿道:“此地凶絕我才來的,如不然就該在道觀吃吃齋飯,唱唱清詞了,還來做甚?”
白鹿仍舊咬住,一下一下的搖著頭。
賀俶真無奈,正要強行掙脫,忽覺這白鹿極富靈性,為打消它顧慮,便說道:“小道姓賀,喚作新郎,字俶真,於三年前拜入道家門庭。”
“本家祖師撰寫道藏,曾言‘萬物同狀,生死一府’,想來你我並無不同,皆能修行,若祖師道藏不虛,望你苦心孤詣,竭誠向道,待此山太平,你我再見。”
白鹿那靈動眸子定了定,似有水霧聚攏散開,稍頃,竟把兩隻前蹄跪下,朝賀俶真納頭拜了拜,接著一步三回頭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