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個道人。”
突兀傳來聲響,火光蒸騰著雲霧瘴氣,有一戰馬馱著將首,同熱浪一道走來,隨著距離加進,戰馬逐漸奔走起來,馬蹄聲震,那將首離著賀俶真還十丈遠,悍然抽刀蓄勢。
賀俶真聽他講話不覺一驚,這陰靈早先悄無聲息,眼下走哪裡出來?既已死去多年,如何開得了口,哀牢山難道還是養屍地麼?
不及多想,將首戰刀離他頭顱隻有三寸,賀俶真側身拔劍,一腳踢斷馬足,趁將首翻轉下馬之際,倒持長劍甩出,連人帶馬一並釘在地麵。
將首正要以牙還牙甩出戰刀,卻被踩住手腕,又被一拳砸在胸口,鐵甲當場破碎。
賀俶真低頭看去,問道:“你有實質軀體,絕非尋常英靈,既能看出小道門派,想必還有神誌,因甚無故傷我?”
將首身軀逐漸腐朽,空洞的眼眶緊盯著他,聲音斷斷續續傳來,“死……國……”
頃刻間,山河震動,天地刹那轉為暗紅色,大地撕裂,從中冒出無數戰火黑煙,旌旗大纛遮蔽天空,無數陰靈顯化生前姿態,再次衝殺!
此時場景,才是真正的戰場遺址。
血火翻騰,術法神通散如流光,身懷偉力者,更是拳傾大嶽,陳王竟是以萬人廝殺數十萬!
“裹挾這樣的大勢,當年的公侯子孫強至何種地步?!”
正當賀俶真沉浸心神之際,廝殺場景激蕩一空,一塊高如牌坊的石碑鎮壓而出,上撰八字古文。
“李嗣敕令天嶽戰祇。”
李嗣,本朝天子,當今皇上,這八字是他親自寫的。
難怪州府來了便走,見此戰祇,那個敢留?見識大戰畫卷,那個能留?陳國李嗣要人死,那個不會死?
“這那個能破?!”
賀俶真做了預料,也不曾想這處竟是李嗣親自鎮壓的,修為欠缺,以至落個心有餘,力不足的下場。
可這樣退走,他又該往何處去?
修行於他何益,還能點亮畫卷麼?
對於這樣的結果,賀俶真是些難以接受的,戰祇鎮壓龍興之地,豈非斬龍,斷絕國祚?他李嗣腦袋讓陳王打傻了?
更無法理解,宮廷血案,本就帝王之家那幾位兄弟的倒灶醜事,一切起因在己身,何必怪罪他人?
賀俶真揮了揮手,脫離真正戰場遺址,繼續煉化也無意義,不和當年解決村野瘴氣相同,這次結症在於李嗣,繼續煉下去,就是和當今天子遙遙鬥法了。
也可以如此說,在陰煞怨氣爆發前,苦縣生死,隻在李嗣一念之間。
雲霧愈發深重,天色昏暗,下起綿綿細雨,雨雖小,落在荒野山林,聲不小,賀俶真看著沾上雨水的槊刀,伸手拔了出來。
能在戰場持槊刀者,必有不同凡響之處,可惜折戟於此,終成黃土。
賀俶真以袖裡乾坤收了槊刀,正待離去,忽的悚然,瞬間抬頭看去,隻見金東華懸停高空,陰惻惻的盯著他。
金東華說道:“這樣大意,怎敢惹我?”
說罷雙手掐訣,以行雲布雨之勢,聚攏無數陰煞怨氣,在上空下起場血色大雨。
賀俶真似遭雷劈,神色陰鷙道:“那些俗子到底錯在哪裡,又在哪裡對不起你,所以一定要死!”
兩地氣運連成一塊,血雨含著陰怨煞氣,自常人頭頂落下,。
暴怒下再次運轉太金覆身咒,施以金光煉化袖中槊刀,傾力擲向高空,靈力激蕩筋脈,自在而上的撞向金東華。
威勢出乎意料,金東華一時未能躲過,竟被賀俶真一擊撞爛胸膛,再被激射槊刀砍下頭顱。
屍首分離,卻無血水落下,反倒如紙人讓大火燒了,散做滿天餘燼,金東華最後嘲弄道:“我敵不過你,卻也不蠢,會當麵施展術法麼?”
說完便浸沒血雨中。
賀俶真重重落下,將地麵砸出個大坑,心有不甘的看著苦縣方向。
意思很明顯,在他進入哀牢山之際,金東華便施展手段毒害氣運,如今出現,純粹惡心人的舉動。
他唯一的疏忽,就是萬萬不曾想到,李嗣竟會親自下場,讓他一人徒自辛苦。
不是靠著哀牢山,這妖人掀不起一滴浪來,得勢便跋扈,還敢來他麵前尋釁,真是不死不知厲害。
賀俶真到了哀牢山,成事有成事的法子,不成有不成的法子,三番五次惹上門來,也該還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