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俶真既要將它們當作“資糧”來吃,廝殺法子是要換一換的,譬如這活動三焦就很有道理。
人身軀體能分作三段三焦,心肺部是一段上焦,主氣之宣發升散,蒸騰氣血津液如雲霧上升,故又有“上焦如霧”這個說詞。
臍肚位是脾胃,是二段中焦,乃是氣血生化之源頭,它還含著過濾雜氣汙垢的效能,因是脾胃漚漬區,故中焦又有“中焦如漚一說。
下段下焦是大小腸結、腎臟所在,糟粕在此如大瀆入海流出體外,故又有“下焦如瀆”之說。
那道人都要“動嘴”了,金東華仍舊站著不動,眼神死盯著鬼車,看過一會竟把腳步反過來,朝身後走去,眼神裡不甘、悔恨、憎惡,幾種情緒渲染在一塊。
修行問道路上,樣樣機緣機遇都珍惜,休說過了這村沒這店,下一處就是連村也無,這個道理那個不知?金東華因鬼車錯失結丹之機,心裡頭也是恨的。
再與賀俶真搏殺,就是靠著整座城也是不濟事的,無非多幾人陪葬,手段被識破了去,它沒了退路,氣急失心之下要在賭一賭,當場煉化吞掉鬼車,以結成金丹!
鬼車見它走來,臉色不由得一變:“狗頭道士不過胡說八道,金兄怎的還信他,難道是要說我與金兄相處許久,敵不過他一時亂扯麼?”
金東華置若罔聞,拿起殘破黑纛,踏步蓄勢似軍陣甲士舞旗,緊接著黑纛化蟒,兩眼冒著血光朝前吞去。
鬼車叫苦不迭,隻得化城隍爺擒蟒,與它搏殺在一塊,可木胎神像已讓打碎,城隍爺就是空殼子,隻僵持一會就落了空,被咬去右臂。
“打得好。”
賀俶真見對方已經翻臉,一個縮地成寸閃到金東華身側,一把摁住其左臉,再擒住它揮拳右手,張嘴便咬。
金東華登時吃痛起來,開始大喊大叫,它感受得到,那些煉化氣血的最終去處已由自己變作了賀俶真,眼下它傷勢都是實的。
接著就是發癲發狂的白額虎般,瘋狂撲騰出招,要把這比它更像鬼的瘋道人甩脫。
現在不必先前廝殺凶猛迅捷,卻更血腥癲狂。
賀俶真見它像“過年豬”,自己一時竟有些摁不住,於是又退了回來,抹了抹嘴裡血汙,笑著把目光看向金東華。
嚇瘋了的金東華不管不顧,收了黑纛大蟒,緊緊纏著身體,頭顱左右張望,滿是毒怨地看著賀俶真與鬼車。
“降生此天地,你們人人憎我恨我!”
金東華記起恐懼事,癲狂一樣說著話:“我無皮無肉,那群人就要無情無義,無憐無悲,難道殺了他們是我錯了麼?!”
“狗頭道士三番五次壞事,不倫不類的孽障害我多矣,這城裡俗子又蠢又愚,連君王都要殺,我殺不得麼?!”
賀俶真眉頭皺了皺,不知是否吞了它血肉的緣故,總覺不對,便說道:“你收了陣法,關了鼎爐,小道定然會聽你好好講話,在這之前,沒哪個能憎你殺你。”
金東華大喝道:“不關!你道貌岸然,誰要信你!”
金光轉瞬即逝,槊刀把金東華釘死在牆,風刀劃過四壁,鬼車魂魄似薄霧飄蕩,神色愈發痛苦起來。
賀俶真正要在出手,忽地又停了,把手掐算一二,算出血香隻餘得三分之一,心中不禁焦灼起來,時辰一到,苦縣不說死絕,大半人全要死的,這般就是殺對方千百次又有何益?
天罡地煞咒施展不停,風刀滾動如籠把鬼車罩了起來,徑走到金東華身側,賀俶真握著槊刀,一改先前神情。
“已成之事小道不願再提,也能既往不咎隨它去了,可你有話要說,神像已破,鼎爐效果怎的還在?”
“我不會說的,天下道門是一樣,你或真有不同,可又於我有何益呢?”
金東華道心破碎,生不如死,賀俶真道力再高,無可奈何。
這時有人冒血雨走來,開口道:“道長不必求那妖人!”
賀俶真聽見這話一個回頭,刹那縮地來至他身前,以手相攙道:“老廟祝既有辦法,還請速速決斷。”
岑來人正是老廟祝岑昇,他雖渾身因果絲線,可眼下緊急,賀俶也顧不得擔憂,知他拴著命數不易,可二人辛苦至此,為得不就是苦縣,有何衷腸事隻待日後再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