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若也頓時沒了力氣。
心疼的感覺並不好受,他手腕抵著額頭揉了揉,靠在浴室門邊的牆上站了一會。
他以為做了上一輩子沒做的事情,解釋了上一輩子沒及時解釋的東西,不論如何總能讓鬱修稍微開心起來。
但他現在才發現——哪怕他上輩子糾纏鬱修整整兩年,他其實從來沒有了解過此時此刻的鬱修。
更不知道現在的鬱修在想什麼。
……
鬱修不過進去了幾分鐘,喬若也自己就止不住地心亂如麻。
他隻好先去客房快速洗了個澡冷靜一下。
翻找睡衣的時候,喬若也目光一頓。
一套灰白網格家居服安靜地掛在一眾家居服的邊沿。
這套是他的尺寸,明顯不是鬱修那一套,款式卻是一樣的……
他隻記得鬱修在對他失望以前,很喜歡穿那套睡衣。
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再也沒有看到鬱修穿過,鬱修應當是直接把衣服扔了。
……原來是一套情侶服。
他記憶裡根本沒有自己的這一套。
上一輩子……被鬱修一起扔了吧。
這是鬱修特意買的。
他的衣服有專人負責,這套睡衣明顯和他衣櫃裡其他專門定製的款式格格不入。
但衣領內側的標簽是一個眼熟的一線奢侈品牌,是鬱修認知裡能買到的最好的牌子了。
喬若也就著衣掛,把衣服從衣櫃裡拿了出來。
他抓著衣掛的手漸漸發緊。
整個胸腔都被掏空,灌滿了不知從何處而來的泛著苦味的醋。
又酸又疼。
……
鬱修上下眼皮打架,強撐著困意走出浴室。
隨後腳步猛地一停。
男人坐在床邊,穿著一身和他一模一樣的家居服看向他。
沒了西裝革履,這人天生輕佻卻又俊美的長相更是散漫,可灰白色的家居服給他添了謙謹,竟然襯出幾分斯文來。
他曾經設想過許多次喬若也穿上的樣子,後來意識到喬少爺大抵是瞧不上他這簡陋的禮物和上不得台麵的心思,早就不抱任何希望了。
怎麼突然……
他還未回過神來,喬若也已經神色微變,健步上前,重新把他推回浴室。
“怎麼沒吹頭發?”
語句疑問而責怪,語氣卻溫柔而擔心。
鬱修更是怔愣。
喬少爺從來是個發號施令的暴君,若是哪天網開一麵,稍稍聽進他的懇求,他都覺著慶幸。
哪來這樣的反應?
難道是又有什麼新的折騰人的花樣嗎?
鬱修臉色一白。
下一刻,毛巾突然劈頭蓋臉地砸下來,喬若也力度適中地搓揉著他的頭發,富有磁性的嗓音滾進他的耳朵裡:“頭發沒乾就睡覺,第二天會頭疼。”
鬱修雙眸再次被驚訝填滿,下意識道:“可是……”
可是他又不能馬上躺下。
喬少爺折騰人起來,最快也得有幾個小時才能消停。
那時候他的頭發早就自己乾了——之前的每一次都是這樣。
鬱修剛開口,喬若也就熟練地打開了吹風機,“嗡嗡”的風聲頓時壓下他所有的嗓音。
這人一手拿著吹風機,一手搓揉著鬱修頭發,動作卻格外熟練,連溫度和距離都控製得恰到好處。
好似做了不知多少遍一般。
鬱修茫茫然地沐浴在溫暖熱風之中,困意再度上湧。
他實在是太多天沒有睡一場好覺了。
……
最終,鬱修兩邊眼皮的打架以失敗告終,被喬若也半抱著送到床上。
他被動地等著對方如往常一般解開他的衣扣。
可喬若也隻是在一旁躺下,低聲和他說:“這麼困了就先睡吧,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啪——”
喬若也把燈關了。
窗簾也被遙控拉上,黑暗覆蓋下來,寂靜隨之降臨。
兩人誰也沒說話,似乎就這麼同床共枕地躺下睡了。
過了一會兒。
喬若也呼吸愈發平緩。
但他其實沒有睡著。
墜樓之後發生的一切都太過兵荒馬亂,他明明死過一次,卻又立刻回到兩年前走馬上任。
這種事情不論發生在誰的身上,都很難馬上放下一切陷入沉睡。
但他怕吵到鬱修,乾脆閉著雙眼放緩呼吸,腦子裡回憶著剛才鬱修聽完他解釋之後的反應。
……還是有種使不上力的失重感。
到底哪一步出了偏差?
還是他記錯了什麼?
……
身側突然傳來動靜。
身邊的人在黑暗中摸索著起來了。
……鬱修沒睡?
這麼困,怎麼還沒睡?
喬若也一時間沒有動。
他以為鬱修是起夜去衛生間。
可鬱修似乎朝著櫃子的方向緩步走去,輕聲翻找著什麼。
片刻。
鬱修以為他睡著,輕手輕腳繞過床沿,走到了他的麵前。
喬若也不著痕跡地給雙眼留了一條縫,借著夜燈輕微的光亮,費勁地打量過去。
——鬱修手裡拿著一個長條狀的東西。
喬若也:“?”
是他道歉得不夠誠懇,鬱修起了殺心,半夜拿刀要捅他?
殺人犯法,要不還是讓他自己來吧。
鬱修已經朝他湊近。
有什麼東西在喬若也額頭上停駐了一會。
“滴——”
溫度計的聲音隨之響起。
他聽見鬱修在驚訝之下脫口而出。
“沒發燒啊……”
喬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