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灶屋,隻見後門敞開著,宋彩霞不知道偷偷跑去了哪裡。
宋長慶的屋子連著西側的灶屋,是整個側屋最不通風,也不透氣的房間。
對於宋長慶,宋朝雲的感情很複雜,既恨他老實懦弱,又心疼他一片孝心被人糟蹋。
這種又愛又恨的心情,讓她伸出去推門的手又放下。
回過頭,把灶塘裡點上火,大鐵鍋用絲瓜瓤子清洗乾淨,又燒上一鍋水。
拿出一些白麵,和成偏軟的麵團,擀薄以後,宋朝雲又把麵皮切成大小均勻的麵片。
等水燒開,麵片依次下入鍋中。
再從櫥櫃裡拿出一個大碗,碗底放一勺豬油,一勺鹽,少許醬油和一把蔥花。
煮麵片的水往裡一澆,氤氳的霧氣裡滿是豬油的香味混合著蔥香。
宋朝雲不由咽了咽口水,要知道,她已經很多年沒有吃過這樣的東西了。
前世,宋朝雲是得胃癌死的。
最後那幾年,她是餓死的,餓到臉頰完全凹陷進去,餓到前胸貼後背,可什麼也吃不了。
這讓她現在對食物感到無比虔誠。
宋朝雲小心翼翼地把撈出麵片放入碗裡,白花花的精麵做成的麵片,在滾燙的,冒著油花的,上麵漂浮著翠綠蔥花的麵湯中打了個滾,瞬間裹上一層誘人的油光。
宋朝雲端起碗,輕抿一口麵湯,鮮香的味道瞬間在舌尖中綻放開來,溫暖順著喉嚨一路向下,直到蔓延全身。
宋朝雲感到一陣說不出的舒爽,就像死前最後喝的那一碗熱粥似的,讓她發出舒適的喟歎。
“噗嗤……”一聲嗤笑在後門響起,緊接著是一道痞氣十足的聲音,“還以為你有多厲害呢,瞧你這點出息。”
宋朝雲放下碗,望向對方。
一個身形修長的少年斜倚在門框上,他嘴裡叼著一根乾草,嘴角上揚,扯出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睛微微眯起,閃爍著促狹的光芒。
這不是江知嶼嗎?
宋朝雲家和江家是鄰居,兩家後頭的灶屋挨著灶屋,年紀相差不大,說起來也算是青梅竹馬。
和一向聽話懂事的宋朝雲不同,自從江知嶼的娘死了,他爹再娶以後,就變得十分叛逆。
江父是村裡的木匠,一身本事想傳給兒子,可哪知江知嶼不聽,不但不學木匠活兒,還跟著彆人去跑貨車,說什麼要下海經商,一年到頭也回來不了幾次。
記憶裡,他偶爾回來,總會給宋朝雲帶回來外省的新式玩意兒。
這些東西,宋朝雲可不敢要。
不過,隻要江知嶼一皺眉,往她懷裡一塞,不要也得接著。
“喂,宋朝雲,跟你說話咧,”江知嶼見她發呆,邁出長腿走過來,在她眼前揮揮手,“吃麵吃傻了?給我也來一碗。”
“嘿,還真是傻了,”江知嶼見她傻傻的看著自己,手剛要放下,就猛地被一把握住。
宋朝雲的嗓子裡帶著哭音:“江知嶼,我好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