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緩緩駛出蘭州城,溫綺羅掀開車簾,最後看了一眼這座城池。
溫綺羅乘坐的馬車早已消失在官道儘頭,江知寂卻依舊佇立於屋簷之上,指尖摩挲著那枚溫潤的玉佩,仿佛還能感受到她指尖殘留的溫度。
無論她是何方神聖,她言語間的篤定,舉手投足的從容,都讓他感到一絲不安,卻又夾雜著莫名的吸引,一時之間,那抹玉影迎著風聲思緒萬千。
大夙朝的盛京城內,金鑾殿上,氣氛卻是一片肅穆。文武百官分列兩側,一個個麵色凝重,竊竊私語。
“陛下,大夏蠻夷欺人太甚!今歲春耕伊始,便屢屢犯我邊境,燒殺搶掠,無惡不作!臣請陛下發兵征討,以儆效尤!”左衛上將軍元朗出列,慷慨激昂,聲如洪鐘。身上的鎧甲發出清脆的碰撞聲,須發皆張,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
“元將軍稍安勿躁,”吏部尚書宋嶽慢條斯理道,“夏國固不可怕,可其彈丸之地敢與我大夙叫囂,關鍵還在背後撐腰的臨北,臨北重騎何人能與之戰?我朝不可輕舉妄動啊。”
“哼,難道就由著他們年年劫掠我邊境百姓嗎?”元朗重重一哼,語氣中滿是不甘。
朝堂之上,正是為大夏擾邊一事爭論不休。
夏國長期依附於臨北,每年夏季便會騷擾大夙邊境,劫掠糧食,為冬日儲備。
大夙國力雖強,卻忌憚臨北,多年來對夏國多采取懷柔政策,以求邊境安寧。
“元將軍此言差矣。”洪亮的一聲打破元朗的憤懣,正是戶部尚書顧恒之,隻見他身著蟒袍緩緩出列,不緊不慢地說道,“國庫空虛,兵馬未動,糧草先行。若是貿然出兵,軍餉從何而來?莫非要讓將士們餓著肚子上戰場?”
元朗冷哼一聲,斜睨著顧恒之,他素來對這世家匹夫的體麵毫不在意,“顧尚書莫不是忘了,溫家軍自備糧草,囤兵分田,無需國庫支出分毫。”
這時顧恒之身側的侍郎站了出來,拱手道,“兩國交戰,生靈塗炭。大夏背後乃是臨北,若是貿然開戰,引得臨北插手,豈非得不償失?依臣之見,不如遣使議和,以保邊境安寧。”
“議和?議和!年年議和,歲歲進貢,換來的卻是大夏變本加厲的侵擾!爾等安坐朝堂,自然不知邊境百姓的苦楚!還望陛下聖裁!”元朗怒喝一聲,一甩衣袖,憤然叩首望向廟堂之上的九五之尊。
夙高宗端坐於龍椅之上,麵色陰沉,一言不發。他自然知道大夏的威脅,也知道朝中大臣各懷心思,主戰主和,各有盤算。
“顧愛卿,依你之見,該如何是好?”夙高宗終於開口,聲音低沉而威嚴。
顧恒之躬身行禮,不慌不忙道:“陛下,臣以為,可放寬邊境通商條例,準許大夏商人入境貿易,互通有無。如此一來,既可緩解大夏的經濟壓力,也可充盈我朝國庫。此外……”他頓了頓,語氣意味深長,“臣還聽聞,大夏可汗有意求娶我朝公主,以示兩國友好。”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頓時炸開了鍋。
“荒唐!我堂堂大夙公主,豈能下嫁蠻夷!”
“顧恒之,你安的什麼心!竟敢提出如此建議!”
“陛下,萬萬不可啊!”
元朗更是怒不可遏,自大夙建國至今,從未以國家安危係之一女子之身。
何況今上正值壯年,膝下子嗣單薄,唯有兩子一女,長公主還是皇後所誕的嫡公主,尚在咿呀學語,雖為女兒身,也是貴不可言。
他指著顧恒之的鼻子罵道:“顧恒之,你這老匹夫,為了討好大夏,竟要將公主推入火坑!簡直是喪心病狂!”
顧恒之卻絲毫不為所動,依舊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元將軍言重了,和親乃是古已有之的慣例,況且,如今國庫空虛,兵力不足,若是不想開戰,和親或許是最好的選擇。”
“爾等懦夫!”元朗怒吼一聲,上前一步,說著就要揪住顧恒之的衣領,“夠了!”夙高宗一聲怒喝,打斷幾人的爭執,“此事容後再議,退朝!”
夙高宗心中煩悶,拂袖而去,隻留下滿朝文武麵麵相覷。
退朝之後,元朗徑直走向顧恒之,眼中滿是怒火:“顧恒之,你給我等著!我定要讓你為今日之言付出代價!”
顧恒之冷笑一聲,撣了撣衣袖上的褶皺,慢條斯理地說道:“元將軍,你還是先想想如何應對大夏的鐵騎吧。若是邊境失守,你們將門一脈的臉麵可就保不住了。”
元朗氣得渾身發抖,卻也無可奈何。他狠狠地瞪了顧恒之一眼,轉身離去。
倒是與顧恒之有姻親關係的吏部尚書宋嶽,走到他身側,“這才剛開始,就與將門撕破臉麵,未免急了些。”
顧恒之臉色陰鷙,“那也得他們識抬舉才是。溫長昀不在,他們都這般囂張,他若回來,豈不是更助長了氣焰。”說罷斂去眼裡的忌憚之意,彷佛什麼都未曾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