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多麼懂事的小孩,能變成以後的樣子肯定是有原因的。
另一邊,周小姑的家。
其夫郎李氏正在房間門口處朝一個院子張望。
口中抱怨:“怎麼不讓那兩人去,偏偏讓阿淇去,她是伺候人的性子嗎?”
周木也正在泡腳,在田地裡麵操勞了一天的雙足,經過熱水一泡,隻覺得渾身舒展。
所以即便是浪費柴火,周家每天晚上也要燒點熱水洗漱。
“思遠和冼序都十一歲了,昭姐十三歲,又沒有訂好哪個給昭姐,大晚上還去送水讓人看見了怎麼想。”
“哼,都是你搞出的麻煩事。”李氏不滿道,“把家裡大部分餘錢都拿去買他們,以後阿淇的束脩,一大家子的吃喝嚼用從哪裡來!”
“今年年歲好,等糧食收成了,賣掉,就能補上一部分,還能把阿昭,阿淇明年的束脩攢出來。”
“你還要送周昭上學?”李氏揚聲,不可置信道,“那阿淇怎麼辦?等到她十二歲,要送到縣裡麵的官學上課,束脩可比現在翻了幾番,還有筆墨紙硯,哪一項不需要銀子。”
“你還當咱家是大戶,供得起兩個秀才老爺!”
“你小點聲,”李木沉著臉低吼,“孩子們都在呢。”
隨即,她說:“隻要阿昭還想讀,我就一定會供她,這事沒得商量。”
周木的語氣堅決,李氏知道妻主已經下定主意,擦了一把眼淚,緩下聲道:“要是昭姐是個讀書的料子,我也沒話說,但是書塾的夫子說過,她不是個讀書的料。”
周木擦乾腿,躺在床上,背對著他,並不說話。
李氏也不敢再說什麼,擦乾眼淚,端起洗腳水往外潑去。
另一邊的左廂房內,魏冼序把耳朵貼在牆上,仔細聽著周小姑那邊的動靜。
聽到沒了聲響,才縮回床上,對躺在另一側的人說。
“喂,謝思遠,你聽到沒有,周姨和李叔正在為周昭上學的事情吵架呢。”
“話本中說平常百姓家的感情最動人,可依我看,不過如此。”他嘲諷道。
“不過周昭那個大傻子本來就不是讀書的料,交了束脩也是浪費錢,還不如拿來多買幾頓肉。”
想起今天吃到的肉,他不由得舔了舔嘴巴,隨即又有些惱怒。半年前,他怎會因為一口肉念念不忘。
那時玉盤珍饈,膏梁錦繡,取之不竭,用之不儘。
他還是將軍府的小公子,接觸的都是豪門大族的貴公子,大小姐,怎會會淪落到給農家女當童養婿。
“喂,謝思遠,你就甘心嗎?”他踢了一腳旁邊的人。
這也是和他同病相憐的人,原來是前太女老師之子,現在全家也是死的死,流放的流放。
一旁的謝思遠像是睡過去一樣,沒有回答。
“沒勁。”他嘟囔道。
以前謝思遠是大人們最愛誇的大家公子,才思敏捷,端莊自持,現在更是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
“反正我不會留在這裡,”他自顧自地說,要是要向農夫一樣一輩子過麵朝黃土背朝天的生活,還不如死了算了。
過了好一會兒,才傳來另一邊細聲細氣的聲音:“我們逃不了的。”
大燕對於戶籍管控十分嚴格,兩人現在是奴籍,沒有主人家帶領,根本辦不了路引。
“哼,外祖定會派人來找我,如果不是文緒那個賤人從中作梗,我在早就隨外祖家的人回杭城了。”
他有些倨傲道:“到時候,我也可以帶你一起走,算是還了從小相識的情誼。”
謝思遠側著身沒有說話,隻是將薄被蒙住自己的頭頂,不讓人看到此時淚流滿麵的狼狽。
他的家人,現在都在哪裡呢?
周昭這邊被表妹笨手笨腳地伺候洗漱。
她還沒怎麼,倒是周淇累的出了滿頭汗。
此時正是六月酷暑,空氣中都帶著微微的燥熱。
周淇洗漱好後自己爬上了床,裹上薄被,很快睡去。
周昭聽著那邊傳來的輕微呼吸聲,也很快睡去。
第二天迷迷糊糊中,她被周圍窸窸窣窣的聲音吵醒,周淇正在下床換鞋。
“什麼時辰了?”周昭揉著眼問。
窗外剛剛蒙蒙亮,看出的還很早。
“卯時。”
竟然才五點鐘,比她上高三還起的早,那時她好歹也睡到五點半。
不過縣城中書塾辰時開課,而從大河村坐牛車趕到縣城需要將近兩刻鐘,確實得起早點。
小姨家有一輛牛車,可以每天送兩姐妹上學,但是下學就需自己走或者有順道的牛車搭一程了。
如果是走回來要半個時辰多,更彆提遇到雨天或者大雪了。
兩姐妹這學也是上的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