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容和裴元沒什麼交情,也懶得理會這個屬下的心情,他的臉上露出一絲促狹,開口戲謔道,“就那麼會兒工夫,是你完事兒了,還是她完事了?”
裴元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那一天的腥風血雨,讓他的印象都有些模糊了。好像那梅七娘胡亂在他下身摸了兩把,坐上去動了幾下。
裴元也不知道這算不算。
但想著梅七娘死前倔強的話,裴元也覺得那麼美麗的女子,確實不能白來世上這一遭。
她應該無憾才對。
那想必是要算的。
而且……
人情債裡明明白白的記錄著這一項,隻是不能討還了。
裴元正胡思亂想著,之前那個胖武官緊張的進來,對張容低聲道,“人來了。”
張容微微點頭,等聽院中傳來細碎的動靜,稍一停頓起身迎了出去。
時間拿捏的極為老道,正好在堂前與來人打了個照麵。
態度格外客氣恭謹,又剛好比來人高站了幾階。
就聽張容哈哈笑道,“沒想到就這點事兒,還勞煩韓千戶大駕親自進京。家兄得知後,也囑咐我今晚接風的時候,替他敬千戶一杯。”
裴元聽了暗暗吃驚。
張容身為錦衣衛都指揮僉事,何等位高權重,怎麼會對一個千戶這般客氣?
這“指揮僉事”雖然隻是正四品的武官,但如果前麵加了一個“都”就是正三品,地位在同為正三品的錦衣衛指揮使之上。
而且張容還不是普通的都指揮僉事,他是今年年中的時候,為了突擊查辦大太監劉瑾,天子欽命他進錦衣衛掌印管事的。
上一任的錦衣衛指揮使石文義,就是栽在他的手裡。
就因為有這麼一尊大神鎮著,錦衣衛指揮使的職務至今還空缺呢。
再說,張容的兄長乃是司禮監掌印太監張永,這千戶何德何能,敢吃張永的敬酒?
裴元身子一滑,很流暢的跪在地上,心驚膽戰的等著來自南鎮撫司的問罪。
這時,就聽一個清悅的聲音答道,“僉事客氣了,令兄的好意,我自不會忘。”
說著,竟當先邁步進來。
張容臉上堆著笑跟在後麵,爽朗的說道,“好說,好說。”
裴元詫異的抬頭,見來人頗為俊美,穿一身錦彩飛魚服,腳步輕快的直向堂上來。
等到了裴元身前一停,開口問道,“你便是錦衣衛百戶裴元?”
裴元的目光掃過飛魚服下被勁裝裹著的纖細小腿,不敢再往上看了。
剛才那聲音便讓裴元有八九分猜測,如今更無疑惑。
這韓千戶居然是個女人。
不過錦衣衛的成分本來就是大雜燴,據裴元所知,除了給皇親國戚功勳子弟賞出去的名頭,錦衣衛中還有一個龐大的群體,那就是畫家。
或許是見識了徽欽二帝沉迷藝術,最後導致亡國的事情,明太祖朱元璋嚴令後世子孫不得重待畫家。
不過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既然畫家進不了文官體係,那就從錦衣衛拿編製吧。
從明成祖那時起,錦衣衛中就有不少畫家掛著千戶、僉事、指揮使的虛銜。
莫非這個韓千戶,便是類似的出身?
心中想著,也不耽誤裴元對這個連司禮監掌印太監都巴結的女大佬跪舔,“正是卑職。”
好好活著,跪一跪,這不寒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