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朗選的路線,基本上和程雷響預料的差不多,也是沿山東南下。
一行人出了京城沒幾天,就感覺到了緊張的氣氛。
裴元不想去問袁朗,在一處驛站換馬停宿的時候,就讓陳頭鐵去打聽。
回報的消息是霸州民亂的事情徹底鬨大發了。
河北叛軍兵分兩路,一路由楊虎率領,進攻河南。另一路則由劉六劉七帶領進攻山東。
這兩路亂兵一出,幾乎是掐住了京師的咽喉。
當朝天子慌了神,連忙使西廠提督領兵平叛。
可不是哪個西廠提督都叫汪直的。
人家汪公公十幾歲就領兵橫掃建州女真,踏蒙古王庭,說一句民族英雄絕不為過。
可現在的西廠提督穀大用呢?
這輩子唯一參與的兵事,就是主持了今年的武舉,選出了裴元這個棒棒的頭名。
裴元一聽說穀大用負責平叛,心中的危機感立刻拉滿。
這會兒他反倒覺得,這個時候出京,是件慶幸的事情。
如今江南可是太平盛世。
若是留在京城,說不定就被張容丟出去送頭了。
晚間在驛站休息用飯的時候,忽然聽到遠處有急促的馬蹄傳來,那如悶雷的聲音迅速迫近。
驛站中立刻喧嘩驚叫起來。
不少滯留在驛站中的官員家眷,遊學士子都麵露驚慌之色,唯恐是有叛軍流竄過來。
有驛卒跑去看了,回來便向驛丞嚷嚷道。
“兵部的軍令,山東境內所有的驛馬全部征調,各處馬站不得私留。若有病傷驛馬,悉數砍殺!”
這話一出,驛館內更加喧嘩起來。
裴元也不得不找上袁朗詢問,“現在怎麼辦?”
袁朗的臉色凝重。
“霸州叛賊以馬戶居多,人人擅長騎砍。現在他們攻入了山東,必然會四下搶奪馬匹糧草。”
“現在朝廷也用馬,叛賊也用馬,兵部的命令合情合理,咱們能怎麼辦?”
裴元心中倒有想法,就是不肯扛這個鍋。
他小聲說道,“咱們是錦衣衛。”
袁朗沒好氣的看著裴元,“這次平叛的主帥是西廠提督,兵部的命令就是他的意思。你算老幾,敢違背西廠提督的命令?”
真要這麼說,裴元可一點都不虛。
穀大用可不舍的自己死。
驛站的馬場那邊很快傳來了馬嘶聲。
袁朗沉聲道,“先去看看。”
推開驛站門,就見馬場那邊有幾十個全副武裝的軍士正在收攏驛馬。
有些替換下來的驛馬,剛剛開始進食就被驅趕了出來。
幾匹脾氣暴躁的,一被牽拽,就揚起馬蹄,咻咻的嘶叫。
為首的把總擺擺手,立刻有兩隊士兵攢刺過去,將那些不馴服的驛馬殺死。
許多疲病單獨關在小欄的驛馬,也被衝進去的士兵,直接刺死在裡麵。
一時間馬場裡鮮血滿地,許多驛馬在臨死的悲鳴。
驛站中的官員家眷和遊學士子們親眼目睹這些,對山東境內的局勢越發驚慌起來。
就在兵部的來員牽起驛馬想要離開的時候,忽然遠處黑暗中,又響起暴雨擊地般沉悶密集的動靜。
袁朗臉色難看的回頭吩咐眾人,“小心了,好像有點不對勁。”
那些兵部的官兵遲疑起來,都在不安的來回兜著戰馬觀望。
很快有一騎從兵部官兵中飛馬而出,想要去探明情況。
誰料,他還沒跑出多遠,就被一箭射中胸膛,從馬上掉落下來。
眼睜睜的看著朝廷的官兵被人殺死,驛站中滯留的那些人,越發慌亂叫嚷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