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淵卻似乎並不認可他的想法。
“一門術法而已,何來厚重之說。”
修仙界人人求而不得的帝術,在眼前之人口中竟隻是‘一門術法而已’……
修為可以隱藏,可眼界、認知與格局卻會體現在說出口的每一個字上。
顧長風對陸淵的敬重更多了幾分,卻不在如之前那般拘謹,他望向遠方雲霧繚繞的傳道山,神色間多了幾分感慨。
“我入天劍院那日,萬劍齊鳴,道韻自顯,人人都說我是古今劍道第一奇才,於我禮遇有加,我被世人捧上雲端,傲氣自生。”
顧長風說著笑了起來,接著道:“倘若我未獲這門帝術,修行之路一路暢通,恐怕永遠也見不到最真實的人情冷暖,人人敬我、畏我,傲氣便會如附骨之疽裹挾著我,此生難以去除,修道先修心,心性若是跟不上,縱使資質絕巔,所獲不過力之極、人之畏,道之何在?”
陸淵打量了一下對方,語氣平淡道:“我這裡有更契合你的帝術,要不要。”
“帝術?!”
此言一出,不止是顧長風大驚,他身後的眾多弟子更是激動得差點跳起來。
仙路儘頭為仙帝,仙帝大成時,會重新感悟天地,整合一生修行之法,進而演化帝術。
每一門帝術都是仙帝一生修行之精髓,乃仙道最玄奧繁複的術法,每一門帝術都有化腐朽為神奇的力量,當世無仙帝,頂尖宗門掌握的帝術傳承很少。
這些宗門大多將帝術視為不傳之秘,對傳承者的挑選極為嚴苛,鮮有人能掌握。
一眾弟子聽聞顧師叔掌有一門帝術的時候內心已經滿是不可思議了。
可眼下,這個麵容平凡的年輕人,竟然輕描淡寫地就要將帝術其送出……
所有人看向顧長風的眼神都變了,仿佛在說:‘顧師叔,這潑天的富貴你可要接住了!’
可出乎所有人的預料,顧長風麵對這唾手可得的機緣隻是笑著搖頭。
“感謝前輩好意,隻是晚輩已經找到了自己的道,萬般術法皆旁門,修道終是修心路,萬化劍訣確實拖累了我的修行進度,可也讓我在修道之路看得更多,走得更遠。再者,帝術雖為仙帝所留,可未必全然不能變通、未必隻能拋下自己的道去迎合,晚輩希望有一天能真正掌握這萬化劍訣,非是仙帝之術,而是我顧長風之術。”
糊塗!太糊塗了!
這是眾弟子的第一想法。
狂!太狂了!
這眾弟子的第二個想法。
‘非是仙帝之術,而是我顧長風之術’,他們很難想象平日隨和的師叔竟然會有如此大逆不道、狂妄無邊之言。
唯獨葉清雪聞言後低頭陷入沉思。
這番看似狂妄的言論沒有讓陸淵的表情產生任何變化。
“你很不錯。”
他表情語氣平淡地丟下了這四個字,又看了眼對方身後低眉沉思的葉清雪,補充道:“她也不錯。”
葉清雪此時還在回想顧師叔的話,揣摩其中深意,萬萬沒想到會突然被這位神秘的前輩提及。
她略微怔了一會兒,急忙低頭作輯道:“前輩謬讚了!”
可等了半天並未得到任何回應。
她便一直低著頭。
“那兩位前輩已經走了。”
直至顧師叔的聲音幽幽傳來她才小心翼翼地抬頭,眼前果然已經沒了人影。
回首望去,兩道身影一同邁步,步伐不快,可腳下大地卻仿若活了過來,自行承接二人腳步,幾個邁步之間兩人就消失在了視線中。
“這是縮地成寸?”
她有些疑惑地問道。
看著兩人消失的背影,顧長風表情有些恍惚。
“不,他們並未動用任何術法,是這方天地在主動迎合,那位前輩的來頭恐怕大得難以想象……”
兩人都隻是靜靜地看著前輩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並未再開口,倒是其他弟子們不淡定了。
“顧師叔!你糊塗啊!”
“顧師叔!那可是帝術啊!”
“顧師叔!你不要,傳給我們也行啊!”
“顧師叔……”
顧長風嘴角抽了抽,這群弟子真的是……怎麼弄得他跟晚輩似的。
“行了!還不快快感悟,神王聖賢的傳承不想要了嗎?”
見顧師叔不願多說,一行人隻能收回了怒其不爭的眼神,再次將視線投向傳道山。
葉清雪也靜下心來,繼續之前的感悟。
她的目光轉向山間溪流,那裡有一顆濺起的水滴,藏著聖賢法。
她之前已經與其心生感應,若不是兩位前輩的突然到來,或許此刻她已經獲得了傳承。
隻是此時再望去,卻不知為何再也無法感應到聖賢傳承。
正疑惑間,她的視線陡然變換。
一隻自由翱翔在林中的飛鳥竟突然轉換了方向朝她飛來。
她的視線被牢牢固定,無法變動分毫。
那平凡的飛鳥在視線中發生了變化,體型逐漸變大、再變大,縈繞著氤氳仙氣的冰藍羽毛取代了原本平凡的純白之羽,長長的尾翼一點點浮現,迎風而長,灑下漫天飛雪,直至最後,鳥首化為鳳首,冰藍而深邃的鳳眸與其遙遙相對,劃破長空的鳳鳴自心間響起,回蕩了幾圈又驟然突破心牆出現在現實。
這一刻,上至九天,下至幽冥,所有生靈都聽到了那嘹亮而空靈的鳳鳴之聲。
傳道山的眾人驀然回首,一尊橫壓蒼穹的冰鳳虛影自傳道山上空浮現。
強烈的道韻扭曲了時空,眾人隻覺得眼前的蒼穹不再是蒼穹,而是深邃無垠的寰宇,眾多星芒閃爍其中,卻隻能成為那尊冰鳳的襯托。
它若在,星空亦要為她黯淡。
它展翅,生靈跪俯,萬物避讓,天地開道。
此為,帝意!
仙帝傳承,再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