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銀玉腳底抹油,一溜煙消失不見。
他們這些文藝工作者,仿佛在進行著一場溫柔的反叛。而閱讀、聆聽、討論這些作品的人民,又何嘗不是?底層如岩漿湧動,上層仍然糾結。
“玉兒啊,那個通知不是爸的本心,這不廠裡的青年職工都在嚷嚷,聲音太大,沒辦法麼!”
“關鍵……現在好像也買不到吧。”
現在,他大抵是這條街上最個性的崽吧。
——
“爸!我這回再買喇叭褲,你總不能反對吧?”
老父親詫異望著女兒,啥時候思想這麼深刻了,口條這麼好了?還擱這跟他扯觀影感呢!
“玉兒,我就想不通了,伱乾嘛非要穿喇叭褲呢,爸給你錢,你去二環裡,買裙子,買羊皮大氅都行。咋樣?”
他喜歡這個名字,仿佛昭示著專為這個年代而存在,透過窗台望去,裡麵的衣服確實很時髦,像是在引領著這個時代的潮流和個性。
如果參入這場浪潮,自然算是做出了自己的貢獻。他大抵還算一個青年,社會賦予他的頭銜中,也帶著“青年”二字。
解放個性,沒有錯,他是完全讚同的。這也是思想解放的一部分。
隻是,還不夠。
“不用。我就要牆上那款絳紅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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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滿京城都找不到喇叭褲貨源的時候,這邊貼出大紅紙,打起廣告說有貨,結果可想而知。
他想,倘若現在不行動,以後還有機會嗎?
思想通達後,邱根勝踱步走進院子。一陣踅摸,他找到一家名為“80百貨”的店鋪。
邱根勝走進去,一眼就瞧見掛在牆上的喇叭褲,開始詢價。
不知不覺間,邱根勝走到一個院子外麵,院門的柱子上,一張鮮豔的大紅紙,十分顯眼。
從二環裡的市區到海澱,僅有可憐的一路332,以往就很擠,這會候在站台前的人們發現,但凡斯文一點,不拿出推土機的氣勢,壓根衝不上去。
“有!暫安小院又有貨了,我朋友說的。爸,我當你答應了哈,那我走了。”
這大哥身上可透著一股滿滿的老學究的氣味呀。
為何如此想不通?
就您這氣質,穿上喇叭褲,還紅色的……扮小醜呢?
他又哪裡明白邱根勝的心思,如果真能催化、激發某些東西,扮回小醜又如何?
金彪拿來合適的尺碼,邱根勝在牆角的拉簾式簡易試衣間裡,當場換上,配一件藍色老式中山裝。
“爸你懂啥,那叫時尚,那叫青年美!”
暫安小院門口,此時頗有點水泄不通的意思。
“怎麼樣?”他走出來對金彪問。
“哎!”
這對父女,徐慶有賊熟,慶江坊第二次被砸,正是出自這位老父親的手筆。
馬銀玉目露追憶,一臉向往道:“你們廠裡不也放過《望鄉》嗎?圭子穿喇叭褲多漂亮啊,她不正經?不正經的人能去揭露那些肮臟事?
“爸,報紙上說得對,不正經的是人心,是偏見,跟一件褲子有什麼關係?”
馬銀玉敢這麼說,自然有所依仗。就在昨天,她爸所在的“鍋爐五廠”下了一項新通知:不再禁止職工穿喇叭褲進廠。
暫安小院並不大,通往80百貨和90百貨的兩條通道,此時已失去原先作用,各排起數條長隊,烏泱泱一片,隻在兩側留出勉強一人通行的過道,以便買好喇叭褲的人出來,騰地方。
慶江坊門口,排隊買喇叭褲的人,快懟到門檻上。
鋪子裡麵,徐慶有和劉小江這對表兄弟,看得一臉呆滯,兩張大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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