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李小子還說,咱們廠會倒閉呢。”
啪!
鄧雲友拍案而起:“放他娘的屁!
“虧他還是大學生,簡直無知!
“國企會倒閉嗎?
“那還了得,天不塌了?”
“所以你們就能看出來,此人心術不正,為達目的,什麼話都能說,妖言惑眾!”
……
……
霞光染紅天邊。
一輛黑色伏爾加再次駛進鐵西工人村。
這個時間點的工人村很熱鬨。
各大工廠放工,樓宇的間隙之中,隨處可見穿著或藍或灰的廠服的工人。
孩子們也放學了。
三五成群,在路上你追我趕,打打鬨鬨。
在外打發時間的老人們,也都散夥回家,不願意錯過與兒孫相處的一分一秒。
李建昆四人走進76號樓,一單元。
沿著水泥台階拾階而上,來到二樓。
快要接近餘家時,冉姿突然驚叫一聲,止住腳不敢再往前走,仿佛前麵有什麼洪水猛獸。
李建昆哈哈一笑:“彆害怕,北方一直有吃知了的習慣,在這裡可是一樣地道美食。”
前麵不遠,有位老太太端著一隻搪瓷臉盆,正在門外的水龍頭上接水洗涮,裡麵裝著小半盆知了。
就說工人村裡樹也不少,怎麼沒聽見什麼知了叫吧。
敢情都被他們逮來吃了。
“阿姨,燒飯呢?”
這位阿姨上次也見過,他們家和餘家左右隔壁,身份地位相當,阿姨的丈夫姓劉,不加引號的八級銑工。
阿姨笑著點頭,說給孩子們加個菜。
冉姿抓著張貴的手臂,跟著走上前,全身汗毛都豎起來,盯著阿姨手中的臉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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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蟬嗎?也能吃?”
這時張貴咦了一聲,伸手從盆裡撈起一隻,瞅了瞅,詫異道:“這種長大了的蟬,我還真沒見人吃過。”
他哥張富手伸到背後,擰了他一把。
對麵,阿姨一臉臊紅。
李建昆不吃知了,隻是知道北方人吃,不是很懂,一副少見多怪的模樣望向張貴:“都是一個東西,用油一炸,一樣美味,嘎嘣脆。”
張貴還沒說什麼的時候。
阿姨赧顏道:“哪敢用油炸啊,蒸一下得了,談不上好吃,但也是肉。”
這天……沒法聊了。
李建昆本想問問劉師傅在不在家,也不打算問了,免得更添尷尬,示意阿姨忙後,錯身離開,這一扭頭。
發現餘大尾正戳在自家屋門口。
……
“哎,老劉家的日子確實不好過,上有老下有小,五個兒女,四個沒正式工作。”
客廳裡,餘大尾拎來一壺涼茶,示意他們自己動手。
李建昆道過謝後,捧著一隻搪瓷缸,小口抿著茶水,靜靜看著他。
“鄧廠長這個人吧,性格強,他決定的事,沒那麼容易改變的。
“昨晚話說得很直白,沒戲。”
李建昆從他的表情上,早已看出結果:
“餘師傅你也說不動嗎,他怎麼講的?”
餘大尾遲疑一下,有選擇性地講了些,那種罵人的話,肯定沒說出來。
饒是如此。
富貴兄弟和冉姿,又一次氣到不行。
張貴道:“這人真是固執,也不知道他到底堅持個啥,國家真有任務下來,先以國家任務為主嘛,耽誤個什麼?
“職工家裡都開始吃蟲子了他不知道?八級工家庭況且如此,其他家庭更不用提。”
冉姿嗯嗯附和。
剛才那盆老知了,給她帶來極大衝擊和震撼:
“餘師傅,你們或許始終沒搞清楚一件事。
“這是一個機會。
“既能給你們廠帶來利潤,甚至是未來,又能提高職工的生活水平。”
冉姿聲音漸漸壓低,嘀咕道:“鄧廠長還以為我們求著他,我們要害你們一樣……”
她現在知道,103廠並不是他們唯一的選擇。
老板有更大的計劃。
李建昆突然問道:“餘師傅,像您和隔壁劉師傅這些老把式,手藝還在嗎?”
“這能丟的?”
餘大尾瞪眼:“雖說身子骨不如以前,手上摸索一輩子的功夫,閉著眼睛都能弄,廠裡但凡有個疑難問題,還得我們這些老家夥出馬。”
“如果。”
李建昆又問:“我想聘請你們這些老師傅,去往後新建的廠子裡做事,待遇從優。您願意出山嗎?還有隔壁的劉師傅、其他師傅,您覺得他們的意思呢?”
“這……”
餘大尾擺擺手:“不大可能,不大可能。
“我們雖然退休了,但還拿著103廠的退休工資呢。”
“我糾正一下。”李建昆道,“你們拿的是國家的退休工資,也是你們為國家建設付出一輩子應得的。
“退休返聘這種事,大有人在。
“我們聘請你們,和你們的退休工資,不衝突。”
“話是這麼說……”餘大尾沉吟,後麵的話終究沒說出來,隻是歉意一笑,“我應該是不會去的,你們也看到,我家日子還過得去,工作一輩子,累了。”
李建昆不再多言,起身告辭。
出門後,來到隔壁。
見到劉師傅。
問了同樣的問題。
劉師傅思忖良久,苦笑道:“不好和廠裡唱反調啊……”
“嗯,好的,再見。”
李建昆領著富貴兄弟和冉姿,這次真走了。
大步流星,頭也不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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