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並未怪罪那番僧,隻找玉九思的麻煩,道:“看看你招惹來的酒肉和尚,在京城王府裡白吃白喝就算了,如今又跟到了江南來,他到底什麼時候離開?”
玉九思瞬間垮了臉,裝作沒聽見,隻揮手叫來小二,吩咐他再上一盤鹵肉。
阿迦羅放下筷子,操著一口生疏又蹩腳的大旻官話,十分真誠道:“小僧遊曆東土,才剛踏入大旻境內,就遇見了九思施主,並因其破了色戒,想來這便是佛祖對小僧的考驗,不渡此劫,小僧無法向前。”
玉九思既是瑞王親隨侍從,也是王府暗衛統領,去年到百越執行任務時,不小心中了情毒,逃到一處破廟時,遇到了雲遊四方的天竺高僧阿迦羅。
結果嘛,自然是清靜高僧抵不過妖精糾纏,半推半就地被人給強了。
豬舌又有了,樂子也有了,瑞王又高興了,一臉壞笑道:“對對對!這天下哪有白嫖的好事,你與他多半是上輩子修來的孽緣,他就是你這輩子的劫,千萬要堅持渡了他,哈哈哈!”
沈知孝聽不懂,也不想聽懂,總覺得自己因為不夠放蕩不羈,所以才跟瑞王等人格格不入。
玉九思不想再聽自己與那和尚的倒黴事,又轉過頭來逗沈知孝,岔開話題道:“金陵秦淮名動四方,粉影嬋娟,十裡歡場,勞煩沈公子帶帶路,待會兒咱們也去漲漲見識?”
沈知孝見識了這幾人的放蕩不羈,下意識便覺得他們想要見識的肯定不是秦淮水、水邊柳、柳下青青草,想也未想便直言道:“這青天白日的,樓裡的姑娘也得歇息啊,要不咱們日落再去?”
這話才剛一說完,沈知孝便回過神來,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嘴巴子,瑞王殿下再是放蕩,自己也不能這般不敬重啊,真是白學了“君臣之道”!
好在瑞王並未動怒,隻伸了一個懶腰,淡淡道:“行吧,本王先回去補個覺,日落了才好逍遙。”
沈知孝:“……”您不是才剛起麼?
話少的道袍護衛卻自作主張道:“王爺回去補覺,屬下就不回去了,聽聞金陵漕幫八大舵主個個武藝高強,屬下打算去依次切磋切磋。”
道袍護衛姓劉,名鵬嶽,字俠客,出身世家,卻自幼在武當山長大,除了是個武癡外,倒也沒有其他毛病。
瑞王殿下是一位十分包容主子,隻說了一句“莫傷人命”,便準了。
沈知孝慚愧地想,自己還是見識太少,不然今日也不會總是如此地大驚小怪。
用好飯食,一行人離開包間,下樓走到大堂裡。
窗邊的兩位“年輕公子”還未離開,見了瑞王等人,隻裝作陌生人一般,隨意瞟了兩眼。
不過沈知孝卻眼尖地發現,穿素色藍衫的那名“年輕公子”還算低調,麵上隱隱還帶著幾分緊張。
另一位穿著月白色繡金銀暗紋錦袍的“年輕公子”,卻張揚肆意得很,眼裡好似“惡作劇得逞”般的自得之意,幾乎是藏都藏不住。
沈知孝猜測,那位穿月白色繡金銀暗紋錦袍的“年輕公子”,多半就是瑞王殿下的逃婚王妃了,至於緊張低調的那一個素色藍衫那一位,多半隻是婢女之流。
瑞王似乎並不打算揭破其身份,同樣隻當作陌生人一般,連個眼神都欠奉,就瀟灑招搖地離開了。
金陵有皇室行宮,還有不少的皇家彆院,北城這邊正好就有一處。
沈知孝將人恭送回北城彆院,便匆匆告辭離開了。
知府衙門裡,沈知府還在忙著審理一樁鬥毆傷人的案件,沈知孝不敢打擾,老實在後堂等著。
等到案件審理清楚,該認罪的已經認罪,該收押的也已經收押之後,沈知府才有空聽兒子彙報,隻是聽完後卻沒有任何表示,平靜吩咐道:“瑞王殿下如何行事,你都無須置喙,隻好生伺候著便是。”
沈知孝不情不願道:“……還得再跟著繼續伺候啊?可明年就是秋試了,兒子還有好多書沒看呢,這不是耽誤人麼。”
沈知府有些無語,自家幼子踏實勤奮,刻苦得讓人心疼,可問題科舉卻是越往上,越是講究天賦,如今耽誤一下也挺好,到時候考不中,才不至於太難受。
當然,幼子沒天賦這事兒,沈知府也不能明著說,說出來也太打擊人了。
沈知府隻好另辟蹊徑道:“瑞王殿下身份貴重,如今人在金陵,也不好太過怠慢,你若不願跟著伺候,也隻能為父親自跟著了。”
沈知孝人如其名,是個孝順孩子,連忙應承道:“爹爹公事繁忙,哪能兩頭受累,兒子去伺候著便是,鄉試又不是隻考這一回,耽誤便耽誤了。”
沈知府暗道:我兒能這般想實在太好不過了,畢竟以他的院試名次,以及一板一眼的學識功底,明年秋試多半是過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