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三公子不僅眼瞎,跟柴珃劃個拳也是十把九輸,擺足了氣勢,咋呼了半天,卻半分便宜也沒占著,自個連著乾吃了七、八杯蓬萊酒,再加七、八杯杏花釀,輸得那叫個慘不忍睹。
牡丹擔心他喝得太快容易出事,連忙夾了一筷子燙乾絲,喂到劉三公子嘴裡,小意溫柔道:“三公子彆光顧著喝酒,吃些菜墊著才好,免得傷了脾胃。”
“好好!還是牡丹知道心疼爺!”
劉三公子十分感動,就著牡丹的筷子將乾絲吃下,轉頭瞧見瑞王殿下正歪靠在官帽椅上,漫不經心地品著白瓷酒盅裡的杏花釀。
一盅杏花釀喝完,又用清水仔細漱口,再指使鳳舞姑娘用新杯斟滿了洋河曲酒,竟好似是真的打算將二十幾種名酒都嘗個遍。
四十杯的莊還剩二十幾杯的酒,勝負未定,可就瑞王這副看淡輸贏、縱情人生的瀟灑姿態,便已經將劉三公子給贏了個徹底!
劉三公子喝得腦袋發懵,蓬萊、杏花到了嘴裡都是一個味兒,全沒了暢飲美酒的愉悅心情,當即便帶著幾分醉意耍賴道:“不比了,不比了,認輸了,我認輸了!王爺海量,王爺威武,在下願賭服輸。”
劉三公子一邊說著,一邊還把壓在酒杯底下的金票推了過去。
柴珃雲淡風輕地將金票收進了袖兜裡,客氣道:“承認,劉公子仗義疏財,當真豪爽。”
劉家長房當官,二房經商,權生錢,錢養權,區區百兩金,劉三公子就是隨手揮霍出去了,也不算心疼,隻玩笑道:“王爺,美酒嘗也嘗過了,在您看來,這江南名酒,較之京城佳釀,如何?”
柴珃垂眸嗅著酒香,好似陶醉道:“各有千秋。”
劉三公子聞言,突然笑得有些猥瑣,目光在蘇雲繞身上轉了一圈,擠眉弄眼道:“那美人呢?秦淮河上的花魁,較之京城裡的紅娘,又如何?”
柴珃:“……”
柴珃扭頭看了蘇雲繞一眼,心說不如何,本王不用嘗,便知這是個毫無情趣的呆頭鵝!
柴珃抬眸輕笑,繼續敷衍道:“……各有千秋。”
蘇雲繞餓得肚皮打鼓,也沒怎麼聽進去他們在討論誰比誰各有千秋,隻殷勤地給柴珃舀了半碗魚翅羹,關切道:“王爺彆光顧著喝酒,吃半碗魚翅羹墊著才好,免得傷了脾胃。”
蘇雲繞將半碗魚翅羹放到瑞王麵前,趕緊也給自己舀了大半碗,還順道夾了一個蟹粉獅子頭。
“……”
柴珃有些後悔花一千兩金包了這麼一個隻顧自己的頭牌花魁,伺候人隻伺候到一半,獻殷勤也隻是表麵功夫,……虧了,怪隻怪蘇蓉玉惡意抬價!
一頓酒席吃完,日頭已是西斜,畫舫樓船也慢慢行過了莫愁湖,沿途不再全是屋舍巷道。
臨河有不少的良田,如今已翻整平坦,還蓄好了水,插了秧苗,像一塊塊水晶似的,在水霧裡熠熠發光。
篷廊下,柴珃躺在長椅上,看著恬靜的鄉野之景,頗得趣味。
見蘇雲繞端了乾果點心過來,想著自己承諾的一千兩金,總得收回點成本才成,便開口要求道:“鳳舞姑娘可會彈琴唱曲?來一首應景的音兒,給這田園春色添些趣味吧。”
蘇雲繞透過他那高貴無比的表象,一時半會也猜不透他那點兒精打細算的心思。
不過金主都發話了,不就是來一曲嘛,這有什麼難的?
腦子裡配得上田園春色的曲子太多,蘇雲繞第一時間便浮現出一首來。
古琴琵琶都沒拿,洞簫長笛也不選,蘇雲繞在樂器架子上翻了遍,終於找到了一個墨玉似的陶笛。
柴珃見他手裡拿著的東西,瞬間沒了期待,抓了一把五香瓜子慢慢磕,等著聽自家花魁能吹出個什麼曲子來。
清新悠揚的陶笛聲幽長婉轉,隱隱帶著一絲淒婉,牽扯著人的思緒飄了好遠好遠,仿佛跨越時空,回到了記憶中的田園春色。
蘇雲繞隻吹了不到一半,便被劉三公子硬生生打斷,語氣痛苦道:“鳳舞姑娘,咱能換一首曲子嗎?!你這調調一響,瞬間讓我想起清明祭祖的時候,我爹跪在我太奶墳前,痛哭流涕地嚎著再也瞧不見祖籍的月桂花開……,嗚嗚嗚,太慘,太淒涼了,哪裡應得上今日畫舫這景兒,你要不來一首十八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