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六歲被我父親送出國，身無分文，要不是我那時拚了命的想活下去，被師父發現帶走給了口飯吃，讓我靠著打黑拳給自己撕了一個未來，加入了雇傭兵，進行生死訓練。你覺得，我還能站在你麵前跟你說這些嗎？”
墨韻插起一塊西瓜：“也是那次生死訓練，讓我遇到了你和白狼。你是高高在上挑選我們的貴公子，年少成名的教父，白狼是和我廝殺到最後的狼。他是白狼，我是黑狼，他跟了你，我自己單乾，時不時和你們合作。那時你們二十三四了，而我那時才十七歲。”
墨韻嚼著西瓜，說話的時候，像是含著血。
瑪利穌看著這樣的墨韻愣住了。
他忽然想起自己見她的第一麵。
在訓練的最後角逐中，她差點被白狼殺了，右手臂骨折，肋骨刺破臟器，最後卻憑著驚人的毅力，絞斷了白狼三根肋骨。
瘦弱又單薄，卻像一匹惡狼，渾身透著凶性，散發著嗆人的血腥味。
“後來我回國，還是沒有錢。我那時參加的設計作品得了獎，人人讚頌我是天才。”
墨韻譏諷地看著他：“我真的是天才嗎？你們那時也不過是需要一個時尚界的話語權。如果沒有你，也有你。彆人都以為我有很多很多錢，生活的宛如天堂。隻有我自己知道，我每時每刻活得有多麼吃力，沒有人真正的愛我，但有很多很多人是真的想殺我。”
“彆人眼裡的一個月是三十天，是隻需要每日考慮學習，工作，一天三頓如何吃，晚上什麼時候睡覺。而我每日考慮的是如何讓我變得有價值，如何活著見第二天。我的眼淚從未有過一次是為自己流的。”
墨韻看著瑪利穌：“你唾棄我的懦弱，厭惡我的逃避，覺得我有那樣的想法簡直瘋了。可你憑什麼覺得，我就應該按照你眼中的活法活著？
瑪利穌，你之所以和白狼在一起不也是和我一樣害怕被組織拋棄嗎？身為萬人之上的教父就真的如此舒服了嗎？你真的喜歡這樣的生活嗎？”
瑪利穌第一次聽到墨韻這些話。
“我花了五年，才擺脫了你們，建立了自己的一切。我以為我真的好起來了，我以為我真的可以靠著自己變得自由。我甚至有資格解除那個強加在我身上的聯姻，就在我快要觸碰到太陽的時候，我再次隕落了。”
墨韻看著瑪利穌：“我那時恢複記憶，什麼都麻木了。我努力付出的一切在我失憶的這三年再次付之一炬，你又有什麼資格讓我再去麵對那惡心的一切？”
墨韻的聲音很冷靜，但是她的手在顫抖。
她在極力克製自己的痛苦與憤怒。
她被槐蠱帶回車裡哭泣的時候在想什麼？
她幾乎快要絕望和窒息。
她瀕臨死亡的時候沒有哭，她失去一切的時候沒有哭，偏偏在車上她才第一次感受到那麼清晰的絕望。
她的血腥，理想，野心，未來都如同自己那個被搶走的行李箱一樣可笑又悲劇。
她努力了那麼久，最後連可以離開的權利都沒有。
她努力麻痹自己，讓自己接受這些強加給自己的一切。
她現在不用害怕死亡。
她現在有了名為家的地方，還有了自己的孩子。
就在她即將成功的時候，薛雪出現了。
她看著這個女人對那個男人的恐懼與害怕，她忽然發現自己好像和那個女人沒什麼區彆。
她也恐懼著槐蠱，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害怕他，提防他。
因為他不是一個人，一個能被自己掌控的人，而是自己無法跨越殺死的妖怪。
瑪利穌看著這樣痛苦的墨韻：“……可這樣的你真的快樂嗎？這樣的你更像一隻折斷翅膀的金絲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