銜月翻個身的功夫，房門被推開，帶進一束陽光照進來。
謝幸歌又在世子房中待了一夜，銜月頓時沒了睡意。
都是落魄的千金小姐，論琴棋書畫，她哪點比謝幸歌差了。
論相貌，她更是嬌美，謝幸歌那樣的清湯寡水都能得到世子的垂愛，偏她不能，叫人來氣。
察覺到銜月的敵意，謝幸歌先發製人，開口道：“銜月，今日你便試試那法子。”
銜月一聽來了精神，倒不是多相信謝幸歌的話，隻是自二人進了王府的門，著實沒見謝幸歌做過一件媚主討好的事。
反觀自己費儘了心思，卻夜夜被踢出房門，也是該換換花樣了，說不定世子就好那口兒呢？
銜月是越想越興奮，謝幸歌眼皮子直打架，已經睜不開了。
“幸歌，你睡會吧，我去服侍世子。”銜月極少這樣喚謝幸歌，倒叫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嗯，不過世子現下剛睡著，你過會再去。”謝幸歌用上最後一絲力氣，好言提醒銜月，下一秒就進入夢鄉了。
“好，你快睡吧。”銜月正想用這時間好好打扮打扮自己，謝幸歌先得寵了又怎樣，隻要她樓銜月贏得世子的心，世子妃之位指日可待。
約莫晌午時分，謝幸歌終於睡醒了，房中已不見銜月的蹤影，隻有床鋪上散落的衣衫，桌上還有未收拾的妝匣，想來銜月早上該是好好打扮了一番。
既然世子房中有人伺候著，那她就能慢慢收拾了。
謝幸歌小心翼翼地下床，雖然與世子不是第一次了，但雙腿間還是覺得有些不適。
她走到櫃子前，從最深處拿出一個紫檀匣子，裡麵裝著的是她這三個月來攢下的銀錢和首飾。
通房丫鬟比普通丫鬟地位稍高，月錢自然也高。
雖然王府每月的銀錢是二兩，已經比京中彆的官宦人家高了，但距離能贖身出府的一千兩還差著十萬八千裡。
謝幸歌小心擦著盒子上的灰塵，這可是她出府的“依仗”，如今她一個落魄千金，惟願離府，心向自由。
“謝幸歌！”銜月的聲音由遠到近，聲量漸漸增大，帶著些怨氣。
謝幸歌把紫檀匣子往裡一推，扯來幾件衣衫遮蓋住，剛要起身，銜月就進了房。
“你騙我，你不是讓我欲拒還迎嗎？世子怎麼還是拒我於千裡之外？”銜月惡狠狠地瞪著，大聲叫嚷，似要把房頂掀開去。
謝幸歌上下打量了一番銜月，她今日著一件月白色襦裙，芋紫色抹胸上露出漂亮的鎖骨，發絲垂了一兩縷，妝麵素淨，隻點了紅唇處少許絳紅，更添清麗。
銜月這般打扮雖不如往日嬌俏嫵媚，卻多了幾分女子天然去雕飾的輕靈飄逸，屬實是美的不可方物。
“為何說世子拒你千裡之外？”這樣貌美的女子究竟哪裡入不了世子的眼，謝幸歌頗為不解。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打著教我的幌子騙我，說什麼欲拒還迎，我拒絕之後，世子直接讓我滾出去，還說我穿的妖魔鬼怪般作甚？”說罷，銜月的手就抬起，眼看就要落在謝幸歌的臉上。
“住手！”王妃身旁的素閒來的及時，一把攔下銜月的手。
“疼，疼”銜月的手被握得泛白，她原本就是個千金小姐，怎比得過一個在王府待了幾十年的老奴仆手勁大。
“二位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王妃挑選二位來，不是讓你們在兒爭風吃醋的，今日若不是我來，你們怕是要打起來！”
素閒是府中老人，又是王妃身邊的忠仆，說話自是鏗鏘有力。
“奴婢知錯。”謝幸歌和樓銜月十分識趣兒的異口同聲認錯，素閒這才鬆了銜月的手臂。
謝幸歌垂下眸子，見素閒手中握著一塊帕子，今日素閒來此，莫不是為了這帕子。
看謝幸歌的眼神盯著帕子，素閒恍然想起，今日還另有要事。
“這帕子可是你二人的？”素閒揚起手中那一方藕荷色綢繡鴛鴦戲水金絲手帕。
銜月瞥了一眼，果斷地搖搖頭。
謝幸歌仔細盯著帕子，這上麵的圖案…莫不是府中下人通奸，拿了手帕用作定情信物…
可是，這綢繡金絲的料子，絕不是一般的下人能用得起的，想來素閒今日上門質問二人，應是覺得二人出身官宦之家，也許正是這帕子的主人。
隻是怕要讓素閒撲空了，她謝幸歌和銜月過著寄人籬下的日子，哪還有錢置辦必物。
素閒見問不出下落，叮囑二人不可將手帕之事傳揚出去，便回了朝暉堂。
隔著老遠，就聽得朝暉堂傳出一陣陣責罵，素閒不由得加快了步子。
一進院兒裡就見齊齊站了五排婢子，一個個喪眉搭眼的垂著頭，正門前放著一把圈椅，料想王妃應是剛罵過一回了，現下累了要歇歇。
素閒越過人群，有眼力見兒的攙扶住王妃，遞上那方帕子，俯在耳邊回話兒：“王妃，不是那二人的帕子。”
王妃輕哧一聲，瞥了那帕子一眼，笑了笑，嘴角弧度帶著輕蔑，眼神像裹了刀子般，說道：“你們以為郡王送誰帕子，誰就能飛上枝頭變鳳凰嗎？奉勸一句，趁早死了這條心，郡王豈是你們能覬覦的。”
底下的婢子們個個瑟瑟發抖，在朝暉堂伺候的，沒有哪個不知道王妃的雷霆手段。
上個月郡王院兒裡一個新來的小婢女，就因著多看了郡王兩眼，當晚就給收拾了，第二天便發賣了。
郡王在王妃眼裡是謫仙般的人物，從小金尊玉貴養著，沒吃過一點苦，受過一點累，縱使郡王讀書不行，王妃也隻是責備一二，好言好語勸著，並不真的說什麼重話。
忽地，人群裡傳來小小的一聲啜泣，眼尖的素閒順著聲音看過去，眸子倏地沉下。
到底是揪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