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尾甲板布置不比船頭那樣費心思,來人少,很安靜,所以葉寧選擇這裡。
他站在觀景台上,低頭望著遊輪前行攪動海浪留下的尾跡,海水湛藍,翻湧白浪,像被銀色利刃劃過的玻璃。
海麼……
葉寧自顧自說了一句。
在那條雨巷醒來前,他就在海上。
差不多的遊輪,差不多的宴會,差不多的時間,差不多的海。
可是該怎麼回去?
如果現在“掉”進海裡,睜開眼看到的會是什麼?
葉寧正想著,一道陌生的人聲打斷所有思緒。
他循聲回頭,看到一張生麵孔。
來人穿著一件橙白相間的花卉刺繡襯衫,頭上頂著一副墨鏡。
不認識,也沒在帆船酒吧見過。
葉寧本就不太想說話,來船尾就是想一個人靜靜,無端被打擾,難得有些心煩。
本就是沒有絲毫討好感的長相此時更顯疏離冷淡。
徐梁瑞就這樣一下看進眼裡。
觀景台上的人顯然沒有理會他的意思,徐梁瑞卻笑了。
就是這種眼神,越疏離,越吸引人。
徐梁瑞率先走上前。
“徐梁瑞,”說著,徐梁瑞朝著葉寧伸出手,“久聞葉少大名。”
徐梁瑞一靠近,葉寧便聞到他身上的酒氣,不算重,卻還是讓葉寧皺了皺眉。
他想起之前翟文星他們的打趣,總算知道這人的身份。
大溪集團剛從國外回來的三少爺,這艘遊輪的主人…嚴格來說,是前主人。
葉寧看著朝他伸出來的這隻手,停頓片刻,才禮貌性伸手回握:“葉寧。”
徐梁瑞的視線在葉寧秀氣的手背上短暫停留,才抬起頭,看向這張臉。
“知道,在國外的時候就常聽家父說起葉少,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葉寧興致缺缺,沒有接話。
“葉少不上去喝酒,一個人在這站著,不無聊嗎?”徐梁瑞主動挑起話題。
葉寧沒心情回答,他垂眸,看向徐梁瑞仍然沒鬆開的手,隻一秒,便抬起眼。
眼神冷淡到幾乎能凝出實質,就算徐梁瑞再想裝作看不見也不行,他裝模作樣笑了一聲,然後鬆開手:“抱歉抱歉,隻顧著說話,忘了還握著手了。”
葉寧沒理會他的鬼話,收回手。
徐梁瑞有些可惜,但四下沒有旁人,機會難得,氛圍又不錯,於是再接再厲:“葉少在這裡賞景嗎?”
葉寧已經轉過身:“艙裡悶,來吹會風。”
徐梁瑞張了張嘴,想繼續,可這次葉寧沒給他開口的機會,很疏遠地喊了一聲“三少爺”,連姓氏都沒加,然後說:“你也來賞景?”
徐梁瑞一聽葉寧主動挑起話題,高興溢於言表,立刻應下:“是啊,今日景色不錯,既然在這裡遇到葉少,那……”
“那觀景台的位置就留給三少爺了,”葉寧的聲音與徐梁瑞一同響起,他往後退了一步,將兩人距離拉開,“我也賞完了,就不打擾了三少爺了。”
“你隨意。”
說完,葉寧三兩下走向觀景台,朝著房間的方向走去。
葉寧的背影越來越遠,最終消失在船尾入口。
徐梁瑞:“……”
身旁的海乘垂著頭大氣不敢喘。
連他都能看出來葉小少爺不願意和徐少一起賞景,話說得再客氣,也架不住他不待見徐少的事實。
以徐少的脾氣,大概要發火。
可讓海乘沒想到的是,他聽見了一道笑聲。
他一抬頭,看見徐梁瑞正盯著走道的方向看,半天沒收回眼神。
海乘心裡打鼓,喊了一聲:“徐少?”
徐梁瑞往前走了一步,站在葉寧剛剛站過的位置,好半晌,終於開口:“跟我說說這葉家小少爺。”
海乘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啊?”
徐梁瑞剛從國外回來,隨身帶著錢包,他從錢包裡拿出一小疊印著富蘭克林頭像的紙鈔,遞過去:“說什麼都可以,說好了,都是你的。”
海乘眼睛一下子亮起,可他說白了就隻是一個小船員,哪能知道葉家太子爺什麼消息,可眼前這餡餅又實在太大,大得他完全撒不開手。
海乘苦思冥想,良久,試探性說開口:“葉少好像挺喜歡茶,上午在帆船酒吧,葉少點了一杯普洱金湯力,隻加了一點金酒,後來翟少安排了甜點,葉少也選了茉莉花茶酪。”
海乘也拿不準這算不算消息,徐梁瑞的紙鈔給了他答案。
“嗯,繼續。”
隻是說個口味喜好都能拿錢,海乘懸著的心瞬間平穩落地,一時間,之前在船上打探到的消息一股腦湧到嘴邊。
海乘從送葉寧過來的車聊到葉家老爺子,短短三分鐘,賺得盆滿缽滿。
徐梁瑞心裡大概有了數,可他要的遠不隻這些。
什麼口味、出行車都隻是日常偏好,連敲門磚都不算,隻能在特定的場合加些印象分。
他要的,是能徹底拉近距離的見麵禮。
“葉寧的關係圈都有誰,有在船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