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萊薩並不是沒有過朋友,但他在這十二年間所交的朋友,無論是年幼的預備女仆,還是其他上流家族的繼承人,最終都被證實他們之間並無真正的友誼,並在他麵前展露了出令他難以接受的扭曲和恐怖,那些難以忽視的黑色霧氣昭示了罪惡和殘忍。
不,不,永夜議會的邪惡生物們都是黑暗、墮落但不邪惡的存在,他可以放心,而他們都很友善,對彼此都很關心。
他在想什麼啊!艾萊薩用力甩了甩腦袋,進入冷血者狀態冷靜思考,與其在這裡彷徨糾結,不知道該不該真正交付真心,去夢裡和他們聊一聊,打幾局牌不是更好嗎?
感情都是相處出來的!他現在就考慮要不要交付真心這種問題,是不是太可笑了?
進入冷血者狀態,摒除種種情緒乾擾後,他意識到了一個簡單的道理。
那就是,不能為了交朋友而去交朋友。
艾萊薩不再猶豫,他在馬路牙子邊坐下來,下意識地蜷縮成沒有安全感的姿態,將臉放在膝蓋上,閉眼激發了手腕上隱藏的黑色七芒星印記。
紅與黑的殿堂裡,邪惡生物們正在桌上打牌。
“艾萊薩!”查潘第一個注意到了他的到來。
“老紮賴說你們出了點意外。”妮戎溫和道,“你還好嗎?”
看上去巨大猙獰的炎魔永遠都那麼溫和。
艾萊薩吸了吸鼻子,點點頭,“還好,但我發現我手機丟了,迷了路。”
老紮賴無語地看向他,似乎沒想到他這麼倒黴,“我早就說我送你回去……你小子現在在哪?”
“不知道。”艾萊薩誠實道,“你其實很好心,老紮賴。”
“誰!誰好心了!”老紮賴應激般尖叫,“這隻是合作的附帶贈品!贈品!”
艾萊薩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哈哈哈哈哈,你可真傲嬌……不過暫時不用,反正他們有我的定位,遲早會找過來的,我直接告訴他們我迷路了就行了。”
“傲嬌是什麼意思?”妮戎抓住了一個奇怪的詞彙。
“就是形容明明很關心,嘴上卻找借口,口是心非的性格。”查潘悠然伸手點了點,“比如老紮賴,比如瑪瑞斯。”
瑪瑞斯突然被點名,差點跳起來,“你,你這是汙蔑!”
“誰傲嬌了!”老紮賴的紅皮膚似乎更紅了,他跳到椅子上,聲嘶力竭,“我沒有!我沒有!”
“你看,這就是。”萊瓦莎點了點頭。
妮戎若有所思,“原來這種性格叫做傲嬌啊……”
查潘和艾萊薩一同笑出了聲。
艾萊薩托著臉頰聽著他們打鬨,嘴角不知不覺地上翹。
儘管他如今已是這般,他生疏、猶疑、難以信任他人……
但這樣真好,自己不是一個人的感覺真好。
要是現實中也能這樣就好了……要是現實中,自己也不是孤單一個人就好了。
突然,他靈感一動,察覺到現實中有人正在接近他的身體。
考慮到自己的身體正毫無保護地坐在街邊,他匆匆打了聲招呼,就回到了現實。
睜開眼,身體的沉重和被冰冷雨水澆透的不適感又清晰地占據了他的感官,艾萊薩警惕地抬起頭,看向了伸出手的高大男人。
他首先看到的是被對方提在手上的摩托車頭盔,接著是線條流暢的緊身衣以及棕色的夾克,最後定格在對方濕淋短發的那一縷白色挑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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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森·陶德今天一點也不高興。
作為哥譚地下黑勢力的老大之一紅頭罩,他近些天得知黑麵具入手了一批昂貴的軍火,打算倒賣。
這無疑是危險的訊號。
而作為一個反英雄,他的第一反應就是去把黑麵具的倉庫給炸了。
就在他終於用一些不大光明的手段摸清黑麵具的軍火倉庫位置的時候,他曾經的養父,一手訓練出了他的蝙蝠俠也得到消息,同樣展開了行動。
是的,他們該死的撞在一起了。
他們撞在一起隻會有兩種情況,一是當場打起來,一是當場吵起來,而第二種往往會演變成第一種。
這一次,由於黑麵具的手下們充當了發泄口,他們沒有向對方揮出拳頭。
但合作是不可能合作的,在整件事被蝙蝠俠接手後,傑森毫不猶豫地離開了,他消化著他們之間爆發的又一場爭吵,在外圍區域抽了一根又一根煙,直到蝙蝠俠行動結束,他才從另一條路離開。
暴雨從天而降。
就連惡棍們都開始躲避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路麵濕滑,傑森不得不降低了機車的速度,以免側翻,他在冰冷的雨中感到自己一直以來背負的孤獨如此沉重。
他已習以為常。
在路過犯罪巷路口的時候,他下意識向那裡看去,那個他與蝙蝠俠第一次見麵的地方,那個時候他還瘦小,饑餓,困苦,以偷竊為生……
他膽大包天地去偷蝙蝠車的輪胎,被蝙蝠俠抓了個正著。
他看到巷口的馬路邊,蜷縮著一道單薄的身影,被大雨淋得濕透。
不知是什麼觸動了他,或許是相似的境遇,或許是單純的憐憫,傑森把機車停在路邊,他已摘下頭盔,因為他不打算用紅頭罩的身份去恐嚇一個孤零零蜷縮在路邊的小家夥。
靠得近了,他發現對方穿著單薄的睡衣,踩著拖鞋,就像剛從溫暖的睡床上跑出來一樣……他一動不動,就像睡著了。
噠,噠。
傑森蹲下身,伸出手,打算將這個小家夥叫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