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勉這才回過神,受驚似地收回目光,大步追上兄長。
“幾位女娘子,此乃清修之地,理應感悟道法自然,摒棄嗔怒。若任由怒火驅使,拳腳相向,既損諸位女娘子儀態聲譽,又擾觀中清淨。”觀主壓製著怒火,麵色不善,讓出路,“幾位女娘子有恩怨,煩請出觀私了。”
“觀主息怒,是小女莽撞,不該聽得有人辱及亡母,一時情難自禁,叨擾神明,小女自罰虔誠抄寫《太上慈悲道場消災九幽懺》經書呈上。”商梓姝搶先躥到觀主麵前。
她被方緒蘊撓了幾下,衣衫整齊。認錯告狀自罰一氣嗬成,觀主近來正是在為她做亡母冥誕的法事,對商梓姝這個知禮重孝的女娘子多有讚賞。
聽到她動手的目的是因為有人侮辱她逝去的母親,對方緒蘊平添幾分不喜。
連逝者都不尊重,可見教養欠缺,吩咐兩個道童:“送方娘子與施娘子出觀。”
“道長!”
今上一心修道,民多從之,浮丘觀於整個徽州府都舉重若輕,被浮丘觀的觀主趕出道觀,尤其是女娘子,這名聲難以挽回。
“道長,是我們不該挑起事端,我們願向商娘子致歉求得原諒,還望道長念我們年少無知,容我們痛改。”施清玉語氣哽咽急切攔著觀主哀求。
觀主是清修之人,方才一時氣頭上,施清玉態度謙卑,他便道:“你們與商娘子賠不是後早些下山。”
施清玉鬆了口氣,隻要不是被趕出道觀就行,強硬拽著滿臉不甘,眼含憤恨的方緒蘊向商梓姝致歉。
商梓姝不想輕易饒過兩人,她正欲咄咄逼人,耳邊一道輕咳聲音,轉頭對上搖扇若無其事清嗓子的商名姝,知道妹妹是讓她見好就收。
她硬邦邦道:“罷了,你們給我小娘上一炷香,此事作罷。”
觀主覺得商梓姝的要求合理,事情大事化小,他也很滿意,詢問程赦是否與他一道離去。
程赦點頭應允,程勉扯了扯哥哥的袖袍:“二哥,我與三娘子說幾句話,就幾句!”
程赦點頭後先與觀主離開。
施清玉在丫鬟的攙扶下帶著方緒蘊去前殿給商梓姝娘上香,目光從程勉身上移到程赦遠去的挺拔背影上,久久未曾收回。
商名姝將一切儘收眼底,忍不住揚眉:哦豁,我好像知道了什麼秘密呢。
“三娘子。”勤勉正了正頭上的方巾,將衣袖的褶皺都抹平,不敢與商名姝清汪汪的雙眸對視,“我定會努力,你等我。”
商名姝抿唇淺笑,眉眼彎彎,聲音軟糯清甜:“好啊,我等你,不過隻等你一年。”
“一年足矣,一年足矣!”程勉雀躍得手腳不知該如何放,他心如擂鼓,想再說些話讓三娘子知道他有多悅心她,千言萬語撞在心口,在書院裡明明能言善辯。
對上山長與提學大人都能侃侃而談的嘴,這會兒竟然笨拙又不聽使喚。
急得程勉惱怒打了自己一個嘴巴。
看得商名姝一怔。
“三、三娘子……我……我也不知為何一見你,明明有許多話想與你講,卻不知從何說起……”
少年郎的愛慕純真、赤忱而又青澀,商名姝以扇掩唇:“無妨,來日方長,你慢慢講,我緩緩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