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杏:“他娘不好,就是他不好。他一貫懦弱,將來也不會為了妻子跟他娘決裂,早些斷了早安生。”
姚婷玉原還擔心女兒被許夫人磋磨一輩子,現在聽薑杏這麼說,不由得慶幸。
閨女看得開,不認死理,人生的路隻會越走越寬。
姚婷玉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說:“賀家這門親事,就這麼定了吧。你以後離許家母子遠遠的,眼不見為淨。”
薑杏失笑,故意逗她,“萬一賀家也是個火坑呢?”
姚婷玉驚得目瞪口呆,聲音都有點發顫,“我女兒長這麼好,要身段有身段,要模樣有模樣,性格也好,總不至於這麼倒黴吧?”
她走到薑杏身邊,擰著眉頭嘟囔:“我瞧賀老夫人知書達理,不像惡人。王媒婆也說,賀大公子人長得好,體格壯,頭腦聰明,除了年齡大些,沒彆的缺點。這些總不會有假吧?”
薑杏忙著手裡的活計,頭也沒抬,“我嫁過去,可不是跟賀老夫人過一輩子的,她好不好,還在其次。另外,媒婆的話,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咱們得有自己的判斷。”
賀咫打了八年仗,有沒有落下殘疾,這些都不清楚。
家世不好的姑娘,嫁人便是她的第二次投胎。
如選不好,就如從一個淺坑,跳進一個深坑,一輩子難以翻身。
必須謹慎。
薑杏:“明天賀咫來了,娘好好看看他,瞎不瞎,聾不聾,四肢全不全,是不是個花腔嘴炮,一切拜托給娘了。”
姚婷玉突然覺得重任壓肩,求救似的問女兒:“你明天做什麼去?我怕我相不好。”
“我明天進山采藥,必須趕在立秋前,多賣些錢,好給娘置辦過冬的東西。”
姚婷玉:“那你早點回來,要是賀咫全須全尾,咱明天就把親事定了,免得好女婿被人搶走。”
薑杏笑了:“是我的彆人搶也搶不走,能輕易被搶走的,便不是好女婿。”
姚婷玉失笑:“說的也是。”
深目打量女兒,她歎了口氣,“你呀,這膽識和魄力,到底是隨你爹了。”
提起故人,她忍不住咳嗽起來。
薑杏安慰了幾句,緊接著忙碌晚飯,等吃完收拾妥當,伺候姚婷玉吃下藥先睡了。
薑杏住在西耳房,她娘住在東耳房,中間隔著三間正房。
她燒了一鍋熱水,從頭到腳好好洗過,這才坐到桌前。
身子乏得很,可腦子裡像是有根弦繃著,亂亂的,睡不著。
於是,翻開了那本《神農百草經》。
外祖家被土匪洗劫的時候,金銀、衣裳、藥材、糧食統統都被搶走了,唯獨醫書散落一地,沒人要。
姚婷玉捧著大肚子,從薑家的屍山血海裡爬出來,跑回娘家時,發現姚家也未能逃過一劫。
外麵殘餘的山匪還在搶掠,她撿起兩卷謄抄醫書,便匆忙逃難去了。
一本《神農本草經》,另一本《脈經》。
薑杏把這兩本書當啟蒙書,認字,識藥材,早就翻爛了。
此時看過無數遍的內容,就在眼前,卻像不認識一樣,陌生得很。
不知道枯坐了多久,直到院子裡響起了熟悉的“鳥叫聲”。
薑杏愣了片刻,迅速探身把桌上的蠟燭吹滅。
不大會兒,窗前響起一陣腳步聲,一道人影印在窗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