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思考了一陣後才搖頭的,賀咫的心便定下來了。
心頭仿佛燃起煙花,一朵又一朵,震得他熱血沸騰。
“真不後悔?”他壓著聲音,藏起激動,依舊裝出一副清冷的樣子。
薑杏輕輕嗯了一聲。
轉瞬之間,紅被翻錦浪。
賀咫像一隻迅捷的豹子,撲了上去。
…
薑杏兩手死死抓著那條綢質褥單,嘴裡喃喃念著什麼。
賀咫聽不清,貼耳到她唇邊,除了咚咚的心跳聲,隱約聽到她說。
“茯苓、貝母、白術、杜衡、蟬衣、商陸……”
從小翻看那本《神農百草經》,藥名脫口而出。
賀咫噗嗤一聲笑出來,笑過之後又有些不忍,抬手把她鬢邊汗濕的碎發掖到耳後。
薑杏偏頭要躲,卻沒躲開。
終究不忍看她受煎熬,賀咫草草了事。
誰說夏夜苦短,這一夜,對於薑杏來說,像一輩子那麼長。
天色微明時,幽幽醒來。
望著窗簾縫隙漏進來的天光,她歎了口氣。
不誇張地說,她進山采藥、打獵,忙一整天,都沒這麼累過。
她把手背搭在眼睛上,遮住那道亮光,身邊突然響起賀咫慵懶沙啞的聲音。
“醒了?”
聽到他的聲音,薑杏的心猛跳了兩下,胳膊無力垂落,軟在被子上。
她假裝睡著,偷偷翻了個身,弓著身子儘量離危險遠一些。
身後響起悶聲悶氣的低笑聲。
薑杏嚇得求饒,顫著嗓音說:“……我胳膊酸。”
本是拒絕,奈何說出來像撒嬌。
她懊惱地吐了吐舌頭,豎起耳朵等著賀咫的反應。就像被判了重刑的犯人,等待大赦天下的詔令。
他沒說話,布滿繭子的粗糙大手,落在她纖細的胳膊上,不輕不重地幫她捏了起來。
薑杏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她暗暗用力抽了抽胳膊,想要從他的魔爪下掙脫出來。
奈何她一小小的獵女,怎敵他沙場悍將。
賀咫一邊捏,一邊問:“這個力道重嗎?”
薑杏如實點頭,“有一點。”
他果真放輕了力道,隻是掌心的老繭,摩挲著她細瓷一樣的皮膚,微微發疼。
薑杏有些恍惚,更多的是難以置信。
在梨花寨時,偶爾聽到嬸子大娘們湊在一起,吐槽各自的丈夫。
總結下來,無非男人沒有良心,像茅坑的頑石,永遠也捂不熱,更不知道心疼女人。
她原以為像賀咫這樣粗糙的男人,必然也脫離不了粗枝大葉的毛病。
誰知,他竟有些知疼知熱。
薑杏胡亂想著,身上不由又燙了起來。
“你彆鬨了”,薑杏縮著脖子,躲著他,“天亮了,該起了。”
以前在梨花寨,薑杏天不亮就起床。
天氣好就進山采藥打獵,天氣不好就擺弄曬乾的藥材,反正從沒睡過懶覺。
窗簾縫隙漏進來的天光已經大亮,賀家中庭隱隱約約傳來說話的聲音。
薑杏躺在炕上,不由得心虛。
既怕某人亂來,又怕有人闖進來,揭穿了她和賀咫昨晚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