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嬤嬤剛叫人送了藥去,看到柳溪的時候,多少也還是帶著些慍氣,柳溪嘴甜,上前溫哄,將那發簪和玉鐲一並塞進秦嬤嬤手中。
秦嬤嬤頗有些驚訝,怎麼又多了一支不菲的玉簪,不由詫道:“這是……”
柳溪低道:“我這不是今日沒將知蕙扶住,眼看著她摔倒,心裡也是有幾分自責,想到年底王爺定會設宴款待先生們,便求嬤嬤到時候能給知蕙個露臉的機會……”
柳溪口中的先生們,便是府內智賢軒裡住的那些幕僚。
“我聽聞洪先生,最是喜歡知蕙這般模樣的,倒是定會給她不少賞賜呢。”柳溪眉眼彎彎,笑著道。
後宅姬妾人人皆知,那洪瑞是王爺麵前最得臉的幕僚之一,他看著模樣清俊,卻在男女之事上偏好獨特,從前便有幾個和柳溪不對付的姬妾,最後都是殞在了洪瑞房中。
那賤蹄子不是膽子大得很,不怕傷了病了?
這不是正好合洪瑞的口味,下次便讓洪瑞好好滿足她吧。
降雪軒這邊,宋知蕙斜靠在床頭,手臂上纏著厚厚的紗布,方才撒藥時,一旁的顧若香都不敢看,她卻咬著牙跟一聲不吭,彆說掉眼淚,連眉頭都未蹙一下。
顧若香對她是又心疼,又佩服,也不忘提醒她,“姐姐以後避著點柳溪,她不是個好相處的。”
顧若香說了柳溪的身份,得知她是山陽郡太守送給晏翊的人,便明白過來,為何秦嬤嬤會那般偏袒她,原她是有底氣的。
想到方才園子裡,顧若香明知道柳溪難惹,還是擋在她身前為她說話,宋知蕙便對顧若香又多了幾分好感。
兩人閒談了片刻,顧若香回了自己房中。
雲舒也補好了衣裙,拿來給宋知蕙看時,餘光瞥見她手臂上的紗布,忍不住轉過身去偷偷抹眼淚。
“莫哭壞了眼睛。”宋知蕙輕歎了一聲,讓雲舒過來些,與她叮囑道,“今日這事便就此揭過,你在外也不要與旁人說什麼,尤其是柳溪院中的人,日後要是打水或是取膳的時候碰見,儘可能避開。”
雲舒悶悶點頭,嘴上應是,那神情顯然還是沒有想通。
宋知蕙原是不想說的,可又害怕雲舒惹出什麼事來,當時在園子裡她先支走雲舒,便是擔心她年紀小,被人厲聲嗬責幾句就亂了心神。
宋知蕙拍了拍床邊,示意雲舒過來坐,雲舒低頭坐下,抿著唇仿佛是她受了委屈一般,宋知蕙語重心長解釋道:“西苑的主事是秦嬤嬤,此事若是當真鬨開,秦嬤嬤也是要擔責的,上麵可以責她沒有管教好姬妾,所以對於秦嬤嬤而言,最好的辦法便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那姑娘就白受著一遭了?”其實道理雲舒也明白,就是看著宋知蕙受委屈,她心裡難受。
宋知蕙笑著搖了搖頭,“誰說白受了,不白受的。”
宋知蕙打從一開始,就不是為了讓秦嬤嬤來問責柳溪的,單看柳溪那身穿衣打扮,便知不是個尋常姬妾,這樣的人平日裡定會打點秦嬤嬤,秦嬤嬤又怎會舍得苛責她。
宋知蕙隻是想到再過兩日,就是她入府正好半月的時間,她總覺得要出何事。
如果晏翊到時候將她忘了是最好的,若是沒忘,她如今傷到了就可借機繼續休息。
再者,萬一府中設宴,她一個傷病之身,怎可去宴上侍人。
所以她今日目的已經達到,至於柳溪會不會受責,根本不重要。
兩日後,秦嬤嬤盯著宋知蕙喝完了最後一碗湯藥,看了看她手臂上的傷,囑咐她好生休息,便離開了。
第十六日,無事發生。
第十七日,整個西苑風平浪靜。
第十八日,秦嬤嬤一邊坐在院中喝茶,一邊曬著太陽,心中不免得意,她就知道王爺素了這麼多年,怎可能對宋知蕙那樣的上心。
宋知蕙也是這樣覺得的。
劉福也是,原本到了十五那日,他還猶豫著要不要提醒一下王爺,誰知這兩日江南颶風導致水患嚴重,晏翊忙得沒日沒夜在與那些幕僚商議對策。
劉福可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討嫌,心想王爺興許早就將那女子忘了,若是沒忘,依照王爺的性子,又何必他來多嘴。
卻沒想到,這日清晨,晏翊用早膳時,冷不丁飄來一句話,“今日已是第十八日,她那身子總該康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