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關處,藍色的情侶拖鞋工整地放在外麵,等待著它的主人。
展示櫃上,兩個陶俑人像麵對麵親昵地站在那裡,那是時窈口中那對像他們的“小人”。
而一旁的電視櫃前,放著一張合照,正是他們麵對麵,她伸手彎起他唇角的那張。
明明看起來還是之前的樣子,無形中卻好像有哪裡在悄然改變。
這一刻,季岫白忍不住想,也許到時候,這些東西不用全都扔了……
廚房內突然傳來碎瓷片碰撞的聲響,季岫白雙眸微動,快步走上前去,卻隻看見管家正在收拾一個破碎的水杯。
“李伯?怎麼是你?”季岫白問。
管家忙道:“剛剛雷聲響起時,時小姐失手打破了水杯,之後便回房休息了。”
回房了?
季岫白沉吟片刻,走上樓去。
時窈的房門並沒有落鎖,季岫白敲了幾遍門後均無人應聲,他遲疑片刻,悄然推開房門。
臥室內沒有開燈,一片漆黑,伴隨著沉悶的雷鳴,攪得人心無端不安。
待雙眼適應黑暗後,季岫白正要開口喚時窈,忽然一道閃電亮起,他看見一道纖瘦的人影抱著膝蓋蜷坐在床上,雙手緊緊捂著耳朵,整個人團成了小小的一團。
“窈窈?”季岫白做聲。
那道人影像是受到驚嚇一般,細微地顫抖了下。
季岫白打開燈,此時才看清,時窈的手正難以克製地輕顫著。
季岫白的神色有些複雜。
看來,她的症狀是真的。
“窈窈,是我。”季岫白幾步走到床邊,不知是刻意還是脫口而出,語調比以往要溫和許多。
時窈像是終於聽見了動靜,從雙臂間抬起頭來,煞白的臉上,雙眼通紅,眼中滿是驚懼與慌亂。
季岫白頓了下,剛要伸手扶她,卻見時窈張開雙臂,以一個全身心依賴的方式,大大地抱住了他。
仿佛此刻,他是她溺水時抱住的最後的浮木,是她在世上唯一的救贖。
【係統:季岫白好感度+10】
時窈藏在季岫白懷中的臉上,眉梢幾不可察地揚了一下。
再得天獨厚的人,也需要獨一無二的“被需要感”。
“岫白……”時窈低低做聲。
季岫白身軀僵硬了幾秒,隻覺女人的聲音哽咽中夾雜著委屈,胸口不由緊了下,“嗯”了一聲。
時窈繼續低聲道:“今晚,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季岫白擁著她的手一頓,好一會兒才應了下來。
半小時後,時窈安靜地躺在床上,雙眼緊閉著,看起來早已沉睡,隻是眉頭仍緊鎖著。
季岫白不由伸手,想要將她的眉頭撫平。
可剛觸碰到她的眉心,他驀地反應過來,神色大駭。
自己在做什麼?
季岫白抿緊了唇,正要收回手,卻被一隻柔軟的手輕輕握住了。
季岫白心中一沉,看向時窈,卻見她仍沉睡著,手牽著他的手,始終不曾鬆開,緊鎖的眉頭漸漸舒展,良久呢喃:“岫白……”
季岫白一怔,她在喚自己?
“岫白……喜歡……”低低的聲音再次響起。
季岫白渾身僵了僵。
時窈……喜歡他?
可他根本不記得在聯姻前,他們有什麼交集。
在此之前,他隻當她愛慕虛榮,想要攀附權貴,卻從沒想過她是因為喜歡他,才代替時思思與他聯姻。
那他呢?
他可以肯定,他想要的是時思思。
可這是喜歡嗎?
思緒正混亂著,季岫白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是助理的號碼。
季岫白看了時窈一眼,小心將自己的手抽了出來,走到陽台才接聽。
“季總,”助理的聲音傳來,“找到思思小姐的下落了。”
季岫白手指一緊,下意識地朝床上沉睡的人看了一眼:“在哪兒?”
“就在本市,東部沿海的金平島上,時家以第三方的名義買了一處海邊小彆墅,目前思思小姐在住著,我給您把照片發過去。”
季岫白的目光陡然冷冽下來。
金平島,是那個叫言霽的窮畫家所在的小島。
也就是說,時思思並沒有去國外,而是一直和言霽在一起?
時家人當初分明說,時思思去了國外。
手機震了震,照片發了過來。
季岫白看著那張照片:蔚藍的海邊,金黃的沙灘上,言霽坐在畫架旁,不遠處,時思思正大笑著看著他的方向……
真美好。
季岫白喉嚨一緊,清楚聽見了自己的冷笑聲:“時家人知道她在島上嗎?”
“上次思思小姐回來過後,時家人就知道了。”
季岫白死死攥著手機,隔著陽台的落地窗,麵無表情地看著躺在床上的女人。
所以,時家人說不知道時思思的下落,是在欺騙他。
也包括時窈。
所以,時窈才會千方百計地討好他、對他好、說喜歡他,是以為得到他的喜歡後,等到對外公開婚訊、成功聯姻,一切塵埃落定,再沒有轉圜的餘地時,他隻能認她當季太太?
“季總?”
季岫白回過神來,語氣冷冽無波無瀾:“準備好遊艇,後天我要去金平島。”
他說過,欺騙他,就要付出欺騙他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