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沒上床就做夢的時書被勾肩搭背下了山。
“夜裡涼,水汽浸骨,呆久了身子骨要痛。小書,要沒事兒了我們就早些回去,賣豆腐的二娘就是年輕時候淋了水,老來犯風濕病。”二牛哥好心勸他。
“趕著時辰,明兒寺廟前院要封了,梁王世子駕臨,那群和尚忙不迭趕人,被看見又要吵嘴。”
“梁王世子?”時書一頓。
“東都城內自封青衣修士那世子嘛,平時就愛求仙問道,逛逛道觀,拜拜佛堂。總來,一來地也不讓種,全得回避。我還有兩畝苞穀等著收,這挨一天要下雨了得長黴,泡壞了不知道明年吃什麼。”
時書剛從上吊中抽離的思緒,轉成了對這個世界的認知。
真真實實,萬惡的古代社會。
皇親國戚出行,黎民百姓回避。
時書穿越來後,嘗試以初中曆史知識來分析本世界。
大景,東都京畿,白鶴縣周家莊。
傳統小農經濟社會,部分人有田土,沒有的就寄居在當地大地主家裡當長工,賺取糊口的那麼一兩個饅頭,碗稀飯。
北境近期有戰亂,不少流民南下,不然以大景的戶籍製度,身份不明的時書,估計被抓走服役。
……
但剛穿越來那幾天,時書不是沒想過穿越文常規套路,搞點權謀,提升勢力,甚至當個皇帝!
——直到他被周府那三少爺,一個相貌平平性格抱歉的大叔,使喚得跟個陀螺似的。
時書終於知道,這潑天的冷水,還是讓他淋著了!
那麼一個普通的人,因為能給他口飯吃,就能把他訓得後背貼牆一聲不吭,很難想象權力對人的異化!
“到了,小書。”
二牛安慰他:“回去睡吧,明天還有一大堆農活等著乾呢。”
結了露水的小草被踩踏的儘頭。
一座山野村莊的輪廓在月光下浮現,青磚白瓦,竹籬茅舍,油綠水田上掠過白鷺,偶爾傳來狗叫,有幾分世外桃源之感。
現在已經是子時,萬籟俱寂,各家門戶緊閉,都在休息,遠遠聽到打更的梆子聲提醒時辰。
空氣中露水帶著微微的腥味,像一團霧浸潤了時書乾燥的肺。
“其實……”
時書準備閉門時聽二牛猶豫道。
“今晚是三少爺放不下,讓咱們來看看你,說你半夜總往廟裡走,是不是有什麼心結,比如想家什麼的。你要放不下就跟哥說,哥幫你開解。”
“我這個心結,一般人解不了。”
時書捕捉到重點:“三少爺?”
“那是,三少爺瞧著不好相與,怪擔心你的,平時你提水喂羊喂雞,他老來看你,還誇你長得俊,說以後讓你跟了他吃香喝辣呢。”
“……”
三少爺的臉浮在時書腦海裡。
一個麵如菜色的病癆子,渾身散發著脂粉味,說句話要斷氣似的,尖刻愛打罵人。時書對他印象一般。
這少爺讓我跟了他?
一個念頭如電光火石閃過:男同?
靠!
滾!
時書:“對不起,婉拒了。”
鋼鐵直隨即將這話題拋於腦後,告彆到了周府後門的院子,推開一扇門。
一張舊桌子,一張木板床,一席棉花被子,一間數步之寬家徒四壁的房間。
就是他,時書,和這個古代世界的聯係,從一個衣食無憂少爺落到當長工的全部資產。
村莊雖好,沒有親朋好友,不是久居之處。
這誰能不瘋?
時書隻是求神已經算情緒穩定了好吧!
還吊死過人,鬼來了都得挨他兩巴掌!
時書一邊腹誹沉入夢鄉。二早天光剛亮,門外驟然響起霹靂般的驚雷聲:“還在睡,你們這群豬玀,起來乾活!”
“雞都叫了三遍了,還不趁天氣涼把苞米收了!等會天氣熱了,又要乾不了活,曬脫你們一層皮!”
聞聲,時書一個激靈爬起來,門外站著那五短身材的三少爺一身綢布衣裳,不耐煩叉著腰,圓規似的,“還睡?老爺我養你們是白吃飯的嗎?你你你,還有你,趕緊滾起來!”
“也不看看幾更天,招來這群懶鬼!要不是咱收留,這大景遍地的饑民餓殍,你們早死外邊了!呸!”
周家莊的佃農和奴役,大小上下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爬起床,扣衣服拽褲子,被一聲聲嗬斥掃地出門。
時書半夢半醒掬了捧冷水,將白皙的臉揉了燥熱悶紅,察覺後背一道視線。
那三少爺盯著他放緩了聲:“你衣服怎麼穿的?”
時書:“?”
“勾引誰呢?把褲子栓上!彆再讓我看見你這樣!”
時書:“…………”
看他一眼,欲言又止。
不是,你們古代男同真有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