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早在此之前,顧嘯身體不好恐怕命不久矣的傳言便已經在大漢傳了開來。
但當這一天真正到來之時,整個天下仍為之巨震。
顧嘯,死了!
這個當朝大司馬,冠軍侯,功勳派首領就這樣死了!
當聽到這個消息之時。
不少人都有著一種心中大石終於是落地了的釋然感,哪怕與顧氏無仇無怨之人都亦是如此。
沒辦法,對於整個建武一朝的所有大臣們而言。
顧嘯兩個字就是一塊巨石。
若是他不死,便無人能真正走到皇帝麵前。
顧嘯如今身死,顯然整個天下的局勢都會發生變化。
勢力要重新洗牌了!
洛陽。
自那日日食之後,朝堂之上便彌漫著一股詭異的氣氛。
因為劉秀才剛剛決定要前往泰山封禪。
在這節骨眼上突現如此天象異變,容不得他們不多想。
但他們又不敢議論皇帝,隻能將這種心思全都壓在心中。
而劉秀自己也陷入了自我懷疑之中。
他本就有些推崇儒家的今文學派,雖然對其中的讖緯之說不算是完全相信。
但此事還是對他的心境產生了極大影響,令他變得有些猶豫不決。
“難不成朕還是做的不夠嘛?”
這個疑問,始終縈繞在他心頭,任何人來勸都完全不法讓他徹底心安下來。
而就在這種情況之下,河北的消息終於是送了過來。
“陛下……”
來報喪之人正是顧晟,他跪在劉秀麵前,眼眶泛紅,聲音哽咽,將顧嘯生前留下的遺言緩緩道出,
“家父於三月戊申晦日,病逝於府內。”
劉秀完全愣住了。
這是他稱帝至今從未露出過的表情。
而朝堂之中群臣此時亦是表情大變,紛紛不由得直接跪了下來。
當劉秀聽到顧嘯臨死之前還在說不能讓他傷了龍體之時,他的表情這才又有了些許變化。
但還未等他說出什麼話,他整個人的身體忽地就是一個踉蹌,旋即竟是直接暈了過去。
“陛下!!!”
刹那間,朝堂陷入一片混亂。
當劉秀再一次睜開眼時,他已經躺在了寢宮內。
而陰麗華正在他身旁緊緊的盯著他,而一旁則是太子劉莊。
“陛下,您醒了?”
見劉秀醒來,陰麗華趕忙握住他的手,滿臉擔憂地問道,“您感覺怎麼樣?”
說罷,便本能地要喚太醫進來。
“朕無礙!”
劉秀直接搖了搖頭,表情出奇的平靜。
但陰麗華還是立刻看出了他此刻的異樣,臉上的擔憂之色愈發濃重。
“皇後無需擔憂……”劉秀握住她的手,輕聲寬慰,隨後側頭看向劉莊,“莊兒。”
“父皇!”劉莊同樣滿臉擔憂,連忙回應,“兒臣在。”
“喚群臣進來”
劉莊微微一怔,他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表情大變,匆匆走了出去。
不多時,群臣便緩緩走了進來。
表情各異
但眼神之中都帶著一絲的憂慮。
劉秀此刻並不在意群臣心中作何想法。
待群臣緩緩步入殿內,他就仿佛是早已想好了一般,表情平靜如水毫無波瀾地說道:
“傳召。”
“冠軍侯病逝,朕痛心疾首。”
“即日起,罷朝七日,以寄托哀思。”
“大司馬一生之功,當為天下之人楷模。”
“令太學學子為其加以表彰。”
“大司馬既遺願葬於河北,便不予更改,然以大司馬之功,不表不足以正天下視聽。”
“令工匠為大司馬雕刻雕像,依昔年大將軍霍光之禮,調發北軍五校、兵車、甲士為其送行,葬於帝陵之側,配享太廟。”
“由太子率諸卿前去祭拜。”
“再由諸卿為大司馬商議諡號。”
這一連串詔令,可謂石破天驚!
若是往常,群臣之中或許還會有人上前勸諫,畢竟其中一些安排實在過於驚人了。
但是此刻看著劉秀此時那古井無波的表情,眾人竟莫名感覺到了一絲恐懼,根本不敢說話。
劉秀就這樣躺在榻上,直至此刻表情才有了些許變化。
他深深的歎了口氣,再次開口:“從今日起,封禪之事便無需再提。”
“天象之變,又痛失我大漢擎天之柱。”
“想來是朕功德尚淺。”
“自今日起,諸卿上奏言事之時,不得再稱朕為“聖”。”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所有人的表情都變了,萬萬沒料到劉秀竟然會說出這種話來。
不得稱他為聖?
這
劉秀無心顧及眾人的反應。
言罷,他便擺了擺手,示意眾人退下。
一眾大臣神色各異的退了出去。
到了最後,整個殿內隻留下了陰麗華一人照料。
直至此刻劉秀的臉上這才露出了強烈的悲痛之色,他握著陰麗華的手,聲音略微顫抖的說:“皇後”
“你說冠軍侯病逝,可是老天對朕的懲罰?”
“陛下!”
陰麗華緊緊的握著劉秀的手,“您再造大漢,愛戴百姓,功冠古今。”
“壽命長短,皆有定數。”
“冠軍侯臨終遺言便曾說過陛下不可因此而傷了龍體。”
“陛下也不可再這般妄自菲薄了。”
劉秀默默的看著她,並沒有再說什麼。
這一次的下葬之禮可謂是真正的做實了什麼叫真正的“第一功臣”。
群臣對顧嘯的諡號也費了不少的心思,但最後劉秀還是為顧嘯定下了“忠武”二字。
“忠”取危身奉上、臨患不反之意。
“武”取克定禍亂之意。
這個諡號的評價之高,可謂是開創了臣子諡號之先河。
此前還從未有過臣子能獲得這種諡號。
唯一一個同諡“忠武”的是莎車王延,他不屬於臣子範疇。
尤其是在經過刻意的宣揚之後。
整個大漢的道德風氣甚至都因此而受到了一些影響,天下世人竟然漸漸有了以此為目標的勢頭。
而隨著顧嘯的諡號被徹底定下,這件事也是終於落下了帷幕。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劉秀並未重用顧氏子嗣,甚至完全沒有表露出任何啟用的意思,讓顧晟回了河北。
不過眾人對此也是心知肚明。
他這應是在留給太子。
與群臣們猜想的狀況不同,劉秀的身體並未出現什麼大問題。
甚至在此事之後,他更加的勤政了起來,更加的在乎大漢國力。
建武二十七年;
——朗陵侯臧、揚虛侯馬武上書,意趁匈奴分裂發兵滅之,以立“萬世刻石之功”。
劉秀以息民拒之。
隻是接納了南匈奴的投誠。
建武二十九年;
——西域鄯善、車師等十六國再次提出願將遣子入侍奉獻,願請都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