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但是淩陌塵的手好冰。
“蘇小姐,在我麵前還能想其他?冷華,將她丟過去。麻煩。”
什麼?!
她現在怎麼可以死,她才剛剛活了過來!
她手指努力摳進地麵上,印下血痕,整個身子都在用力。身子好痛,渾身都痛,感覺要碎掉一般:
“淩督統我真的不是有意欺瞞與你,我也是為了自保。我是您的學生,我我隻是擔心若是說出那人姓名,會,會激怒老師你。”
“我真是蘇家女兒,同蘇妙音一起的那個我不是壞人,我是被害的。老師,你救救我”
直至冷華將人拎起準備要丟給老鴇時,蘇以沫耷拉著腦袋,就連同剛剛還在掙紮著想拚命逃離甩開人的手臂也垂落下來,像是一隻已經認命的木偶一樣,一動不動。
冷華腳步一頓,猶豫著轉過頭:“主上,這蘇家小姐她不動了。”
淩陌塵蹙起眉頭,問:“什麼?”
冷華小聲試探:“主上,還要將蘇小姐交給那群老鴇打手處理了?”
他沉聲道:“不用。”
蘇以沫已經被嚇得泣不成聲,又不敢嘶聲大哭,隻能小聲哭泣,原本精致白皙的小臉變得滿是鼻涕和眼淚。眼睛也完全被覆上一層水霧,聲音啞得隻能看見嘴唇顫動,卻很難聽見聲音。
“都這麼大了,怎麼還像小時候一樣這般愛哭?”淩陌塵語氣有些嫌棄。
但看著眼前小丫頭那張已經哭花了的臉,頓時想到自己小時候,抱著被石頭絆倒,哭成小花貓的奶團子,一大一小兩張有著幾分相似的麵孔漸漸重合。
怎料正是這句話,惹得蘇以沫更委屈了,哭的聲音也大了幾分。
她愛哭怎麼了?你就沒哭過麼!
你才愛哭,你全家都愛哭!一家都是哭包!
“我喜歡哭怎麼了!我又沒給你哭喪,你真以為你是東廠的督統,就什麼都能管得住?!連彆人哭你都要管”
“所有人都說你淩督統是除去皇上最有權勢的人,在你們這種人眼中其他人生死都不重要,我不知道你究竟想要做什麼,你明明已經救了我,你把我從青樓裡救了出來,我想你是好人,但是你為什麼還要打我釘板,為什麼要拿彆人的性命戲耍”
“我已經很努力了,我隻是想要活下去”
“我好累”
恐懼,不滿與無力感令她已經忘記眼前人究竟是誰,蘇以沫努力將自己護住,揚起腦袋,雙眼已然不再聚焦地望著眼前並沒有人的方向,撕心裂肺地哭喊。
她原本是丞相府的嫡女,結果卻被告訴自己是野種。
她並沒有想要去害任何人。
祖母同她說蘇妙音是來陪她玩,給她做伴的姐妹,說姨母會像娘親一樣疼愛自己,但是結局卻是她需要跪在麵前求蘇妙音,才能吃上一頓飽飯。
“為什麼,所有說喜歡我的人都不要我了,所有人都欺負我”
“娘親說宮裡的姨娘會保護我,說墨哥哥會保護我為什麼,為什麼到最後,都扔下我一個人”
明明她應該是家裡最受寵愛的大小姐。
明明擁有所有人寵愛的人應該是她。
為什麼最後卻是蘇妙音成為了京都才女,而她卻成為人人口中蛇蠍心腸,滿心嫉妒的深閨怨婦?!
“為什麼,我隻是想要活下去”
灼熱的痛令她覺得喉嚨好乾,整個身子好像要化了,意識,眼前好暗。是又要死了麼
“外祖,對不起”
“阿娘,沫沫好難受,好熱”
“老師,這一次沫沫又要不聽你的話了”
淩陌塵隻覺得呼吸一窒,仿佛被人勒住脖頸的窒息感。
他沒想到,蘇以沫,她口中提到的最後一個人竟然是與自己道歉。
淩陌塵脫下外衫,一把將已然失去意識的人裹入懷中,隔著外衫與衣袍,他都能感受到蘇以沫身上如同一個小火爐一般炙熱的溫度。
他竟然一直沒有發現,小丫頭已經發高燒了。淩陌塵抱著懷裡緊閉著雙眼昏過去的小丫頭,對著冷華道:
“將事情通知宮裡,今日我留宿彆院。”
青山綠水,城外不遠處,竹林中枝葉交錯,發出簌簌聲響。
一處莊園坐落與其中,四周碧水清波環繞,青石鋪地,奇花異石著落於莊園內,婉如一幅山水畫卷。
透過大開的窗戶,可以清晰望見屋內床榻上蓋著紗被的少女,露出仍未退去紅暈的小臉。
“蘇以沫,你本就搶占了妙音相府千金的身份。有什麼資格還在這裡裝作無辜可憐,若不是聖上不讓我娶妙音為妃,你當我為什麼會娶你,因為那老爺子說隻有娶了你才能當儲君你本來應該識相一點,為什麼一定要擋我路呢?”
蘇妙音神情張揚嗤笑:“爹爹早就說了,你根本不是他的女兒,你是那個賤人和野男人生的野種。因為你害得蘇府不得安寧,使得京中大小人家儘知父親被妻子出軌,還養了一個女兒十六年。”
蘇老夫人更是難以接受,直接在鎮國將軍府大鬨數日,人儘皆知。
“蘇以沫,你天生就是一個野種命——”
蘇以沫不明白,她看著黑暗中熟悉的人一個個消失,她哭喊著說自己好疼,讓她們幫幫她。
但是,她知道,那些已經不是她的家人了。
床上小女孩緊閉著雙眸,蒼白著小臉,昏睡下眼眶依舊紅紅的模樣,時不時張了張已經乾裂的小嘴巴,像是在小聲言語。
隻能聽見她口中傳來沙啞聲音,像是不斷地說“沫沫不是野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