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口中城東那座宅子,是京城內無數官員,乃至皇親貴胄都渴望求來的一處宅院,據說當年蘇相也曾經不止一次提起,卻被回絕。
但是眼下卻被皇後隨口一句“置辦嫁妝”送給了蘇以沫。
蘇以沫不慌不忙開口謝恩:“以沫謝過皇後娘娘。”
皇後倏然站起身,臉上難掩笑意,大聲笑著說道:“好,好,好!真是本宮的好兒媳!是昭瑛的好女兒!”
聽到人如此大聲,慕承軒與淩陌塵輕聲咳著,提醒著鳳榻上那個有些“高興忘形”的女人。
慕承軒語氣柔和,提醒道:“母後,弟妹是塵兒的媳婦,可不是你的兒媳。”
皇後這時也發覺是自己失態了,掩住神態,緩和一些後,才開口解釋:“本宮與陛下早已經將塵兒視為半個兒媳,喚葉家丫頭一聲兒媳有何不妥?”
不妥?誰敢說?
這位皇後娘娘的話,可是比聖旨還要管用。
隻要皇後娘娘說一個人好,哪怕他貪汙受賄,以權謀私,那也是良臣!如果皇後娘娘說誰不好,哪怕是戰功赫赫,也會在帝王麵前日日受帝王白眼以待!
眼下她的一聲“葉家丫頭”,也可以看出,皇後娘娘同她說的一切都是因為葉家,與蘇家沒有半點關係。
至於身世,也不過是早晚的事。
慕承軒倒是不曾想到,向來與人不親近的母後驚歎如此喜歡眼前這個丫頭。不過轉念一想,自己何不也是見過一麵便覺得歡喜,難怪塵兒對這個丫頭變得如此上心。
比起其他官家女子到是有了些膽識。
談話間,皇後娘娘命人拖進府內一名身穿玄色長袍男子,那人雙膝已經破爛,碎布貼合在血肉中。
“這個人,你可認識?”
蘇以沫看向大殿中被人扣押在地上的男子,她一直沒有看見,顧言庭竟然被人壓著全程跪在那裡。地上那是,瓦片?看來他那雙腿的膝蓋就算沒有廢了,也得在床上躺上半月。
“皇後娘娘,兒媳認識,他是我外祖部下的兒子,也是心悅與我家中庶妹蘇妙音的人,顧言庭。”蘇以沫收回目光,不被不吭的回答。
皇後聽說眼前這人是顧言庭,立刻就明白過來,一聲冷哼,“顧家,很好啊。”之後拖著長長裙擺,在蘇以沫的陪同下從高座走下,來到顧言庭麵前——低頭看著眼前緊緊咬住牙齒,滲血的人,“這世上還沒有誰敢欺負我的人,你倒是第一個,而且我記得,蘇家那個老匹夫,還有令堂是將你許給沫沫,雖然隻是幾個老不死的一廂情願。但是,你竟然夥同他人給永寧縣主下藥扔進青樓那等地方,你好大的膽子!”
顧言庭早已經被這鳳儀宮暗牢內的刑具嚇軟了腿,他怎麼也沒想到,這金碧輝煌的鳳儀宮內竟然會有,比起軍營或是死牢還要陰森恐怖的地方。皇後,他極少見到,哪怕是國宴那種場合也不過是匆匆一麵,更是從他人口中謠傳,皇後娘娘已經不得皇帝寵愛,但剛剛分明是皇帝想要見皇帝一麵,都極為困難。
顧言庭隻覺得身後寒毛直豎,半點聲音都哽在喉中,發不出來。
他想讓自己挺直身子,原本他沒想過事情會惹得皇上與皇後娘娘知道,如果隻有蘇以沫,他大可以任由蘇妙音傳出蘇以沫行為不檢點,也可以打消家中母親對於蘇以沫的印象。但眼下,單單殿中的幾人,又有哪個是他,或者顧府的人可以承擔?
“顧言庭。”皇後娘娘冰冷的聲音又一次傳到他的耳邊:“本宮原本看在你父親是跟在鎮國葉老將軍身邊的副將,已經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沒想到你非但不念及本宮恩德,翻到在本宮眼皮子地下欺辱本宮兒媳,真當本宮好欺負麼?”
她接著說道:“這件事我會痛陛下好好說一說。至於沫沫口中的蘇妙音,好像是相府庶女,還是京城中第一才女,那麼我就送她二十歲之前不能入宮。”
一句話直接斷了蘇妙音與丞相蘇黔之的所有希望。
但是對於蘇妙音不能入宮,顧言庭倒是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好,反而可以讓他更多的陪在蘇妙音身邊,待二人定下婚約,他的未婚妻子,不入宮自是無礙。
皇後明顯是為了給蘇以沫撐腰,她挑了一下唇角,泛起冷笑。同一旁宮女說道:“替本宮擬旨,取鳳印,又沫沫與軒兒和塵兒一同代本宮宣旨。”
宮女領命離開。
鳳儀宮內侍衛也將顧言庭推出殿外。
再回來時,殿內又是隻留下幾人。蘇以沫站到淩陌塵身旁,淩陌塵也放鬆下來一些心情,對著皇後娘娘開口:“皇後娘娘,我不是說過將人交給陛下收押,你怎麼關在自己宮中,如果他反手挾持你,陛下還不得把我和五哥兩個人吊在樹上抽麼?”
皇後娘娘一臉笑容走到他的麵前,抬手捏了捏淩陌塵的臉,眨眼間與剛剛懲治顧言庭的淩厲模樣判若兩人:“宮外謠言怎麼樣,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