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點兒迎戰的情緒也隨之偃旗息鼓,銷了個乾淨。文秀不是她,沒有她這樣好的出生,所以隻能全力握住自己僅有的而已。
不是文秀的錯。
岑聽南抿了抿唇,有些心軟。
地上跪著的小廝卻不樂意文秀的說法了:“什麼叫我是不是真受了委屈還不知道!文秀姑娘話裡話外的意思是說我貪了銅子兒還告惡狀咯?!”
文秀壓低嗓,急道:“閉嘴!日後再同你細說。”
那小廝顯是不信,重重哼一聲膝行幾步上前,叩首:“夫人明鑒!小的今日會出現在這裡全都是文秀……”
岑聽南這下最後半點氣都消乾淨了,這文秀找來的同盟也如此不靠譜,半分聽不懂話,還轉頭就倒了戈。若是她和顧硯時的同盟也這樣脆弱不堪一擊……岑聽南隻是稍加代入想了想,就快要被氣暈了。
文秀已經尖聲叫起來,惡狠狠打斷小廝道:“你們真當這女的是相府主人了?若咱們相爺真的尊重乃至傾心於她,怎麼會大婚當夜將她扔在房中?!”
“你們如今在這裡討好一個上月才讓相爺名聲掃地的女人,就不怕相爺回來後找你們清算?!”
岑聽南注意到,文秀一提到顧硯時,底下的人身子立刻抖了抖。
這些人怕顧硯時?怎麼會?他一個如此溫和古板的人。
“能不能動動你們的豬腦子想一想?!相爺為何要娶一個讓他淪為笑柄的女人,自然是為了報複她!”
“你們卻在這裡討好相爺準備報複的對象,是嫌命太長了麼?!”
文秀一番擲地有聲的話將在場所有人都鎮住了。
連岑聽南都不例外。
好有邏輯的一段話!若不是她是當事人,她差點都信了!
玉珠顯然被震得厲害,張大了嘴瞪圓了眼,忘記場合同玉蝶咬耳朵:“……好敢想的女的啊,她是不是這裡不太好啊?”
玉珠指了指腦袋,逗得最不苟言笑的玉蝶都彎了彎唇。
那小廝眼睛滴溜溜直轉,又哎呦一聲撲向了文秀:“我的文秀好姑娘誒,您說的是,我這冤屈,還得夫人幫我主持公道啊!咱們夫人是個心狠的,不管下人死活,請文秀姑娘替苦命我說說話吧哎喲喲啊……”
卻被文秀一腳踹到地上,啃了滿嘴泥。
岑聽南看了看燃著的香,這出鬨劇已經耽誤不少時辰,也是時候收場了,最主要的是她現在餓得很,也不知昨夜的水餃怎麼這般不頂飽。
琉璃見她捂著小腹按了按,輕聲問:“姑娘,可要去廚房將早膳端過來用?”
文秀立刻冷聲道:“相爺今日不在,做主子膳食的劉師傅有事來同我告假,我早允了。夫人若是餓得慌,便用些下人們的吃食吧。”
“混賬東西!”玉珠忍無可忍直接指著文秀鼻子連珠似的大罵,“真是給你臉了在這裡蹬鼻子上臉的,你一個下人還敢決定主子吃什麼了?你也知道誰才是你的主子啊,口口聲聲這那的,把自己當什麼了?相爺不在這府裡還有個女主人呢,彆不知道天高地厚!”
岑聽南聽笑了,玉蝶抽出鞘的劍又塞了回去。
文秀幾次欲張嘴回罵,結果玉珠話又多又密,一直找不到空檔。
等玉珠終於停了,她卻徹底沒插話的機會了。
平安回來了。
帶著一屜熱騰騰的蒸籠。
見著眼底下這幕,眉頭都沒皺一下,目不斜視地捧著蒸籠向前走。
有小廝丫鬟想求他出個聲,指個路,他將人揮開,看都不看一眼。
文秀見到他也得意起來:“你們瞧,我說相爺昨日不在府中吧?平安日日跟在他身側,我可沒騙你們!”
“平安端的可是劉記的點心?昨日我才同相爺講,點心師傅告了假,沒想到相爺竟是記在了心上,特意命平安買了送來。給我就好了。”文秀說著就要過去接。
被平安蹙著眉擰身躲開。
他嫌惡地看了文秀一眼。
文秀被這眼神嚇得退了一步,沒敢再往前去。
……她心頭莫名有些不大好的預感。
岑聽南也很好奇平安這會兒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就見他捧著蒸籠,隔著一個確保熱氣不會燙到自己的距離,朗聲開了口:“秉夫人,相爺昨夜受皇召,連夜出了上京城辦事。又擔心夫人才入相府,吃不慣府中菜肴,所以特意命小人去買了夫人喜好的早膳送回府中。”
“相爺還說了,夫人若是用不慣,或是一個人閒得無聊了,也不必將自己拘在府中。天大地大您都去得,回將軍府尋將軍夫人聊天解悶也是使得的,不必在意旁的人怎麼看怎麼說,回門日那天,相爺一定辦完事趕回來,親自陪您回門,再有頭有臉地接您回相府!必不讓夫人被亂七八糟的人說閒話!”
平安抬起頭,不重不輕,再自然不過地傳達著顧硯時的交代。
末了,看著臉色灰白的文秀,輕聲補了一句:“相爺還說,您不喜歡劉記,所以這早點,小人是在陳記買的。”
文秀已經跌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