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真是太小氣了。
堂堂左相,嗬。
岑聽南帶著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氣,又這樣過了幾日,除了將相府上下的路記熟外,再無任何收獲。
回門日終於來了,顧硯時卻並未如他所說,按時歸來。
岑聽南盛裝打扮,坐在前廳,等著日頭一寸寸升起,也沒等到那抹冷冰冰的身影。
這人死外頭了?
岑聽南有些生氣。
倒不是她多在乎顧硯時陪不陪她回去,主要是外頭人在乎,新婚夜被丟下本就有人閒話,如今回門日若她一個人孤零零回去,少不得又要被添油加醋亂傳。
丟的還不是他們將軍府的麵子。
岑聽南按在梨木椅上的手指因為過於用力,而有些泛白。
文秀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前廳,遠遠站在角落裡,既不混進丫鬟堆,也不朝她而來,隻鹹鹹淡淡譏諷幾句。
但已經夠叫岑聽南難受了。
“相爺真是在乎夫人呢,新婚夜不在,回門日也不在。”
“我瞧著,也沒準備回門禮吧?哎呀,相爺可真是的,明知夫人沒有管家經驗,怎麼能把這個都給忘記了呢。若叫外頭的人知曉了,還隻當我們左相府出不起這個銀子呢!”
文秀如今身份尷尬,說是丫鬟,又被架了個客人的尊貴身份什麼都不讓她碰,可說是有頭有臉的客人——她又在府中實實在在乾過那麼些年活兒呢。
所以丫鬟們也很尷尬,不知道如何麵對這個從前的頭兒,隻好遠遠避開。如今文秀在相府裡過得跟個透明人似的,自然找到機會就要在岑聽南身上狠狠紮幾刀才痛快。
岑聽南叫她這樣一刺,心頭暗道壞了。
她頭一回出嫁,是真沒想起來回門禮這回事啊!
琉璃與玉蝶對望一眼,臉色也差了幾分。都是大姑娘誰也沒有這樣的經驗,相府中又沒個婆母,一切都是岑聽南說了算,唯一記著這件事的文秀還使壞憋著不講。
……如今日頭高升,再不出發,可就要錯過回門吉時了。
可是她們根本就來不及準備!
玉珠惡狠狠瞪著文秀,換回文秀看好戲般吃吃一笑,“夫人本事不是大得很麼,不過幾件回門禮,總不至於這就難住夫人了吧?”
比起回門禮,岑聽南更在意的,其實是顧硯時能不能趕回來陪她回娘家。
儘管隻是同盟,但說好一起作的戲,總不能演到半場他就退了吧?
想起顧硯時,岑聽南倒是愣了愣,這人從前怎麼氣她的來著?
是了,首先得端出一副不溫不熱滿不在乎的模樣,再其次開口必然是淡淡的不容置疑的,但內容卻得是藐視蒼生叫人說不出話的。
岑聽南心中有了計較,便清了清嗓,在文秀看好戲的目光中端莊起身,並不答她話,隻同琉璃道:“回門禮就不必準備了,我瞧將軍府的稀罕事物比相府還多些,且都是爹爹馬背上得來的,有意義!咱們就不為難相爺了,給他留點撐場麵的家底吧。動身,回將軍府。”
文秀想看岑聽南急,岑聽南偏不如她願,不就是個過場和形式?等顧硯時回來叫他十倍八倍的補上,態度一出來,外頭那些人就住嘴了。
倒是文秀,著實沒見過什麼好東西,將相府裡的一切當做自己囊中物一樣護著,見不得彆人染指,見不得彆人說相府半點不好。
岑聽南偏要說。
文秀的臉色果然陰沉了下來,躲在角落裡太陽曬不透的地方,整個人站得像這個角落一般陰鶩。
……可讓她沒想到的是,這才隻是個開始。
更氣人的,在岑聽南準備動身了才來。
平安帶著人,敲鑼打鼓地將回門禮占了丞相府外一條街!幾條街外的百姓都被這流水一樣的禮驚住了,呼朋喚友地來看。
“乖乖誒,這岑二姑娘真是好命啊,出嫁前娘家寵,出嫁後夫家寵,這禮單,趕上王妃歸寧的派頭了吧?”
“哼不過是些禮,對丞相來說算得了什麼?動動嘴皮子讓下人辦的事!你瞧,隻見新娘子獨個兒出來了,左相大人呢?要我說啊,左相對這位嬌滴滴的小夫人,其實也就那麼回事吧……”
“賀兄說得在理,官宦人家,禮節上的方方麵麵,反倒比禮金上的誠意更要動人了。”
“可是丞相不是外出當差了麼,趕不上也情有可原吧?”
議論紛紛中,岑聽南麵不改色上了馬車。
……還能記得回門禮,倒還算他顧硯時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