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一大早,等薑薑依照昨天的吩咐端來早膳時,冬青一直留心,看她是否今天會在公子麵前表現一番,可惜薑薑什麼都沒做,自發出去守門,直到伺候完公子早飯,冬青要回房補覺,這才又讓薑薑進去替補。
上午公子一般是沒什麼事做的,隻坐在書桌前看書。
冬青睡醒了,再來伺候五公子午膳。
端用過的餐具出去時,秋燕跟出來問:“冬青姐姐,公子待會兒是不是要午睡了?”
“今日午睡要晚些。下午率護衛要帶胡大夫要來給公子看診,你在旁邊候著,聽聽大夫有沒有什麼吩咐。”
“那一般要多久?”
“個把時辰吧。”
秋燕怔了怔,露出討好的目光,“冬青姐姐,中午我能不在麼。”她揉揉眼睛,“實在是,困得都支撐不住了……”
冬青似笑非笑看她,想當五公子貼身丫鬟,這點兒苦都吃不了。她可算是手把手帶呢。
薑薑在門外,聽到她們說話,主動上前一步:“要不我來吧?”
秋燕如蒙大赦:“冬青姐姐,你看這樣行嗎?”
昨日她都給冬青遞東西,冬青也收了,更何況這個薑薑看起來呆頭呆腦的,秋燕認為不足為懼,日後陪在五公子身側時間多得很,不急這一時半刻。
最重要的是,她確實困了,來園子裡前一天因太激動緊張就沒睡好。
冬青道:“行。那你先去睡吧。”
“哎,謝謝冬青姐姐。”
冬青吃過飯回來,服侍了五公子躺床上,帶著薑薑在紗帳外等候。
沒多久,一位勁裝護衛率先踏入門口,做了個姿勢:“胡大夫,請。”
這個應該就是冬青說的率護衛了。
是個年輕的男子,身形高大,臉型長瘦,皮膚粗糙略黑,像是常年東奔西走的樣子,腰帶收鞘砍刀,一進來便有股俠客之感。
“請”字話音落下,一位年齡約莫四十多歲的大夫走了進來。
他穿著青衣,背著褐色藥箱,身後還跟這樣一個十三四歲的小童。
“這就是我家公子。”率護衛介紹道。
“見過公子。”胡大夫行禮。
“虛禮就不必了,快給我家公子看看。”
薑薑聽這個率護衛在五公子麵前說話直接,公子也不反駁,想來關係應該不錯。
胡大夫放藥箱在桌麵上,打開,拿出探脈所用的墊包,走到床側。
率護衛給他端了把椅子。
胡大夫坐下來,挪過五公子的手放在墊包上,開始把脈。
“撩起褲腿我看看。”
依然是率護衛當前一步,走到床側替五公子撩起褲腿,胡大夫起身左右查看一番。
薑薑往裡瞥了瞥,隻可惜被胡大夫和紗簾完全擋住了,什麼也看不到。
率護衛一臉期冀地盯著胡大夫,沒有出聲催促。
胡大夫走出來,對著丫鬟:“把窗戶關上。”
冬青和薑薑各自走去南北兩扇窗,放下撐窗木,胡大夫身後的童子又關上門。
胡大夫從藥箱裡拿出艾灸似的東西,遞給身側童子,再又從藥箱裡拿出一布包,攤開。
竟鑲嵌著細細密密、粗細長短均勻的金針,起碼有一兩百支。
問診經常要用到針灸,但如同薑薑父親這種三代相傳的大夫,用的也是九十九枚銀針,可這胡大夫卻是一百多枚的金針,價值不菲。要麼胡大夫是名醫,要麼他祖上必有賢能,這金針是傳下來的。
胡大夫將金針包放到他座位前的另一張小椅上,童子乖順地捧著艾灸跟著他身側。薑薑聞到這艾灸散發出一種不同的香味,不知用了什麼藥材。
胡大夫拿兩枚於艾灸上烘烤片刻,略微轉身,像是在五公子的腿上紮針,紮了片刻,他問:“此處可有什麼感覺?”
薑薑沒聽到五公子說話,隻覺得他像是搖了搖頭。
“這裡呢?”
依然搖頭。
房間緊閉,艾灸熏出淡淡煙味,逐漸有悶熱之感,胡大夫還在紮著針,像是極為認真的樣子,薑薑見他臉上也略有汗意。
直到過了大半個時辰,胡大夫讓小童收艾灸於竹筒中,同時也讓冬青打來熱水,浸泡過後,收起金針。
率護衛等胡大夫走出紗簾後,才問:“大夫,我家公子怎麼樣?”
“沉屙甚深。這是第一道針灸。五日之後我再來進行第二道。十日之後進行第三道。要三道之後看看公子的反應再說。這期間要注意公子腿部可有什麼症狀反應。”
“好。”率護衛也沒追問,伸手,“我送胡大夫出去。”
冬青進紗帳內,給五公子放下褲腿。
薑薑聽裡麵傳來一句:“出去吧。”
冬青替他蓋上被子,帶著薑薑走到門外。薑薑問:“冬青姐姐,五公子是多少歲墜馬的?”
來園子的丫鬟,或多或少都會打聽五公子腿的情況,畢竟要是五公子這等容顏,要是能行走,恐怕更有風頭:“十四五歲吧。”
“是腿斷了,還是筋斷了?”薑薑本來是想聽胡大夫說的,可胡大夫來之前似乎就從率護衛那裡得知了,也沒怎麼問。薑薑總覺得五公子褲腿平整,不像是骨頭儘碎後長歪導致不能行走的殘疾。
“怎麼,你對五公子有興趣?”
“不是。我隻是問問。五公子是從哪裡開始沒有知覺?”
冬青瞥瞥她,意味深長。
這時候率護衛回來了,冬青沒有回答。
率護衛像是在園子中很隨意,明明房門緊閉著他也直接推門進去,進去後關上了門,倒比冬青還要親近些。
“這位率護衛才算是公子的貼身侍衛。”冬青並不知道五公子具體的病情,對其他人府內地位更了解些,“他之前就跟著公子,以前也大多是他照料。每隔幾個月都會出去給公子尋名醫回來問診。你可不能得罪他。”
“哦。”薑薑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