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回都會如此。
哪怕心中不存有期待,可聽見對方束手無策時,心中仍會有一絲波瀾。
皓月當空,薑薑依然走到了樹邊,還艱難地抱著一個小木梯。
往前幾夜是在樹皮上塗汁水。
再之後是在樹根附近的土地上埋類草木灰之類的東西。
今晚她則是踩在木梯上,從口袋裡掏出一把剪刀,開始修剪樹葉。不像是普通修剪,倒像是精挑細選地挑揀出蟲葉。
徐慕白無事可做,以至於就這樣一直盯著她剪樹葉。
直至薑薑剪完後——她倒是很有規律,每天隻作片刻就會回去,第二天繼續,這棵槐樹毫無動靜她也不著不惱。
徐慕白調轉輪椅到書桌前,拿起一本古籍。
每日的生活確實如此。
不是看樹,就是看書。
率遲在會好些,兩人能說不少話。
率遲每次出遊帶些有趣的小擺件,說些各處的風土人情和奇聞異錄。
隻不過率遲亦有自己的家眷,更何況他還總要去尋訪名醫,這次胡大夫似乎沒辦法了,率遲恐怕又想提前尋訪,今日一整天都不在。
徐慕白看書倦了,便會午睡,午睡醒來之後,常常會有一種萬籟俱寂之感。床側就有長線,伸手一拉門口鈴鐺就會響起,丫鬟們會進來服侍。
可有時他也覺得自己沒什麼起身的必要。
“薑薑呢。”冬青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趴在房內桌上休息。”
“怪不得。每日清晨在公子麵前表現,這會兒倒偷懶睡覺了。”冬青言語中有怨氣,她最開始以為薑薑也是想表現的,可她連著十幾日就是照顧那棵樹,公子也沒什麼反應。
公子沒什麼反應倒是正常的。
隻是這薑薑居然總是聽不懂她的暗示似的,一點也沒爭的心思,日日在院子中灑水掃地擦桌子。
兩個丫頭要是爭起來她才能有好處,秋燕見薑薑沒爭的心思,冬青也快走了,嘴巴上依然殷勤,可沒再出真東西了。
“把她叫起來。我們日日守夜,合著她偷懶?”
“就是。”秋燕狗腿地附和,連忙去房裡叫醒了薑薑。
冬青瞧不上秋燕,隻覺得她是個沒見識,腦袋笨的小丫鬟,但,更不喜歡薑薑。
薑薑走過來,冬青道:“過幾日我就要走了。以後秋燕就是公子的貼身丫鬟,你可是要給她打下手的,也要學著點,可彆日日這麼偷懶。”
“好。”薑薑回答。
秋燕神氣活現地挺挺鼻子。
語調輕悶,還真是剛睡醒,聽到冬青“欽定”秋燕為貼身丫鬟也沒反應。兩個人同來,她還比秋燕年齡大,秋燕是貼身丫鬟,就算是她上頭了,吃穿用度賞賜地位也不一樣了,還不著惱嗎?
冬青之前還以為她扮豬吃老虎,這會兒真覺得她爛泥扶不上牆。
可薑薑確實漂亮,冬青這會兒才承認,剛睡醒也這麼好看。
美貌之人不懂得珍惜自己的長處和優勢,隻甘心當個灑掃丫頭浪費,讓沒有這些冬青更為厭惡:“公子快醒了,你就在這站著吧。”
薑薑點頭,自發站在秋燕那邊。
薑薑事事都會應,做事也不偷懶,讓她做什麼就做什麼,都不會抱怨,但那種漫不經心的語氣,總讓冬青有一種把拳頭打棉花上的感覺。
沒站多久,掛在簷廊上方的鈴鐺響了起來。
公子醒了!
冬青連忙輕聲推開門進去,這回她走到紗簾前低頭。
“公子,過幾日奴婢便要走了,不能服侍公子,秋燕已來了將近二十日,事事都已熟悉,以後就讓秋燕服侍公子起身。”
說完她偏頭,秋燕領會到,起身要掀開簾子進去。她跟薑薑一同來,但隻要成了貼身丫鬟就是高薑薑一頭,更何況貼身丫鬟能得到的俸祿和賞賜也不同,五公子這邊又清閒。
誰知簾子裡卻突然傳來聲音:“慢著。”
徐慕白視線透過紗簾,望向薑薑:“讓她來。”
冬青抬頭怔了怔:“公子。”
秋燕掐著簾子也回頭看向薑薑。
薑薑微愣,可是她想起隻要自己貼身服侍徐慕白是不是就能看到他的雙腿了……
普通的病症醫書上都有藥方,多次檢驗,其實對她沒什麼趣味了。她不是大夫,隻是喜歡研究而已,越有難度,越是疑難雜症,她……越好奇。
薑薑想著上前。
“可是公子,奴婢都沒怎麼教過她,恐怕……”
“沒關係。我想她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