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遲望向薑薑,之前徐慕白說薑薑呆頭呆腦的,現在看果然如此。
她伺候徐慕白如此細致是因為熟練了,然而一出門,就變得有些不太靈活。
譬如,擦桌子照顧公子入座之類都應該薑薑來做。
率遲名義上隻是個護衛。
好在他也不介意。
且薑薑正因為呆,倒顯得對公子的照顧,沒那麼殷勤和刻意。
一位夫人牽著圓頭小孩路過,那小孩見著徐慕白,像是生平第一次見到坐輪椅的人般,一動不動。
“看什麼呢?”那婦人拉他。
那小孩指指徐慕白。
婦人倒是見怪不怪,強硬拉著小孩走了,那小孩還一路回頭看徐慕白。
率遲故意道:“你猜他在看什麼?”
薑薑道:“看公子長得好看。”
這話說得平和,沒有吹捧之感,倒似脫口而出。
徐慕白在她麵容上掃了一眼,所以薑薑認為自己好看?
“不是。”率遲回答,正好老板端上來三碗湯圓,他一一分發後才說,“那小孩住我隔壁,他的父親是個木匠。看的是公子的輪椅。”
薑薑恍然大悟地點點頭:“原來如此。真是子承父業。”
忽地,率遲哈哈大笑。
“?”薑薑茫然。
“騙你的。那小孩我也不認識,隨口編的。”率遲道,其實他本來是想編出來安慰徐慕白,可一瞧徐慕白顯然不相信,薑薑反倒一臉正經地信了,才忍俊不禁。
徐慕白也沒忍住莞爾。
薑薑眨了眨眼睛。
“行了。吃餛飩。”率遲抄起筷子,他早就餓了。
餛飩確實好吃,三個人飯飽之後,又去酒樓裡聽了一陣評書,講的是穆桂英掛帥,聽得人驚心動魄,沉浸其中。
在酒樓用過午膳,路中間又是雜耍,一小童站在百尺高的竹竿上翻跟頭,還有扔碗跑碗,真令人膽顫。
再之後,他們在街邊吃糕點。
忽然,一隊士兵摸樣的人走過來,將路邊的人全部往裡驅趕:“將軍出行,讓讓!”
“讓讓!”
“不許到路中間來。”
糕點小販連忙收攤,率遲付了銀子,推徐慕白到屋簷下站立圍觀。
很快,路邊的商販食客都被趕到路邊。
隻見兩排士兵舉著長槍在街兩側站定,烏泱泱從城門口進來一大群勁裝革履的士兵,其中為首者騎著馬,遠看便英姿颯颯。
薑薑遠遠見到旗幟上有個字“瀾”。
“公子,奴婢肚子不舒服,前去小解。”她輕聲對徐慕白,還沒等徐慕白應,匆匆繞到牆後。
是沈瀾嗎?
薑薑不知道。
可她直覺是。
她轉身從牆後趴著偷看,街上兩側密密麻麻都是人,更有許多士兵擋著,不會注意到她。
大批的馬蹄聲噠噠靠近,馬上的人都穿著銀絲盔甲,熠熠發光。其餘身後人都戴頭盔,唯獨沈瀾沒有,他一頭烏黑高馬尾,迎風飛揚,麵色冷峻,一雙黑眸直視前方,未有片刻分神給周邊的人。
直到他的高頭大馬遠去一陣,薑薑才從牆後出來,走到徐慕白身側。徐慕白也在追看。
他走後,兩側軍隊有序地小跑上前,一路護衛。
人群熱鬨聲才又響起。
“這就是平南王的兒子。”
“新年出征,現在回來了?”
“出去好幾個月了。聽說打了好幾個勝仗,現在回來。真是少年將軍!聽說聖上十分寵信,還封了府邸。”
“少年將軍是少年將軍,可聽說他不好惹,弑父殺兄的……”
徐慕白淡淡道:“走吧。”
出來玩一天,太陽快要下山,也確實該回去。
三個人回到府內。
趁著有秋燕換班,薑薑出園子去找小桃。
小桃這個時候一般都在廚房裡燒火,然而她進去廚房裡隻有王廚娘在,小桃人不在。
估計出去如廁了。
薑薑主動坐在她的位置上幫她看火,撐起下頜,時不時添根柴火進去,又不知不覺發起呆。
當年在尼姑庵裡,救下沈瀾之後,她悉心照顧了他大半月有餘,離開當日,她最後一次換藥,正專心,陽光中身影一晃,沈瀾忽地往前,隔著白麵紗覆蓋住她的唇。
薑薑整個人僵住不動。
即便隔著麵紗,這還是她的唇第一次被男子碰到。
見薑薑呆若木雞,沈瀾那雙黑眸低低垂下一笑。他本來是撐著坐的,反倒鬆開手往後靠在柴火上,靜靜看著她。仿佛既是玩味打趣,又是目不轉睛,瞬也不瞬。
他說:“我會回來找你的。”
薑薑也不懂,隻不過她確實第一次有心跳急速之感。
她向來隻會避開,所以很快給他係上繃帶後便離開了,這之後,她唯一能想起跟沈瀾美好的片刻也不過就是這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