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沒有很生氣。她就隻是個平頭百姓之女,身份低微,現如今是丫鬟,府內丫鬟被主人打罵也算是常事了,她不特殊,很多時候薑薑隻會為自己遇到的是五公子而倍感慶幸,不會分出心思去怨恨他人,畢竟不是人人都是五公子。
徐慕白等了一陣,都沒等到薑薑問,為何他敢在大庭廣眾讓人打自己的繼母,不擔心責罰。
薑薑低著頭一直思考事情,像是還沒完全反應過來。
直至到了園內主屋,秋燕這會兒也不在,算是沒有其他人。
徐慕白才主動道:“我之所以敢如此行事。是因為大老爺不是我的親生父親。而既然他不是我的親生父親,還是太傅職位,卻待我如此畢恭畢敬,你猜我的親生父親應該是誰?”
薑薑搖頭:“不知道。”
“……”徐慕白抬頭看她。有時候他覺得薑薑聰明,一進徐慕辰的園子聞到香粉味就會跑,有時候真覺得她笨呆呆的。
徐慕白看向門口亮堂堂的地麵:“太傅府中,看似是書香門第,實則藏汙納垢。眾人以為他是靠才學得到賞識,實則他隻不過是為皇家遮掩醜事才平步青雲。所以他能生出徐慕辰這樣的兒子我一點也不稀奇。”
說完,徐慕白轉動輪椅離開,點到為止,他也不想說得太明白。
率遲走到薑薑麵前,摸出一塊牌,含笑晃了晃:“這可是大內侍衛的腰牌。”
薑薑:“……”
府內可算是炸了,不到一個中午,這件事全府皆知,每個人都在私底議論。
連帶著秋燕本來在她娘劉大娘那裡吃東西,也被一群丫鬟一窩蜂地找過來探聽消息。
嘰嘰喳喳七八個丫鬟全圍在廚房裡。
剛開始她還糊裡糊塗,直到被人繪聲繪色地講述。
她第一反應是:“不可能吧?”
“怎麼不可能?眾目睽睽,不說那些少爺小姐,在場十幾個的丫鬟可真是全看到了,總不能都說謊吧。”
“連公子小姐們都震驚得很呢。”
“哎,秋燕,你就在五公子園子裡,一點消息都不知道嗎?”
“……”秋燕不好意思說,現如今她每天都在偷懶。
“是因為五公子是長公主的兒子嗎?”有個丫鬟穩問道。
“怎麼可能?”另一個丫鬟辯駁,“長公主生下來五公子後就不怎麼待見他,前些年和離,哪怕連五公子墮馬,她都沒回來看過。”
“更何況我聽說,長公主嫁給了平南王,又生了兩個兒子呢。那兩個兒子她才疼愛,壓根就不記得這個。”
“或許大老爺是怕當中打罵五公子,影響了皇家的麵子?”
“五公子一進來就沒行禮。因他腿腳不便,倒也能諒解。可他是讓下人當主打繼夫人,這就算在皇家,也說不過理的。”
“大老爺為什麼沒有罰五公子呢?”
“是啊。”
“一點懲罰都沒有,就這麼讓五公子走了。連老太爺在場也沒用。”
若說憐惜五公子雙腿殘廢,不曾出來過,好不容易出來一次也說得過去,可這當眾讓人打繼母,不說責罰,罵幾句總是應當的吧。
可這老太爺、大老爺連句罵都沒有。
這些丫鬟越想越覺得稀奇。
“老太爺肯定是心疼五公子的。聽起來是五公子不讓老太爺接近呢。”有個丫鬟羨慕地望著秋燕,“秋燕,你就好了。”
“是啊。”
秋燕麵上心虛,內心後悔,默默地咬了一口餅。
早知道五公子原來這麼有地位,之前就多上點勁了。
冬青從門外推門進來,掃了她們一眼,像是剛剛說的話都被她聽到了。
沒人搭理她,有人好奇,雙手撐在秋燕麵前的飯桌上問:“秋燕,五公子人怎麼樣?”
“五公子人倒是不錯的,很少責罵丫鬟。”秋燕回答。
“那真好。平日裡活多嗎?”
“也不多。”
“五公子肯為了薑薑一個婢女出頭,想必人真的是極好的。”
“是啊,公子待我還是不錯的。也不讓我怎麼做事。”秋燕感受到一道道目光裡全是羨慕,不禁與有榮光。
有個丫鬟回頭掃了眼冬青:“可惜了,冬青去了七公子那。現如今五公子這份榮光她是享受不到了。”
“七公子那不也是荷蓮受寵嗎?”
荷蓮便是之前給七公子下藥成功的那位,之前跟冬青一直不對付,上位後就把冬青降為粗使丫鬟,不能隨意進七公子屋子,所以才經常來廚房這邊端茶倒水。
冬青本來是不想說話的,聽她們揶揄自己,不免冷笑一聲:“那又怎麼樣,五公子就算被大老爺重視,到底還是……生不出孩子,有心的過去當一輩子活寡婦。”冬青譏諷。否則她難以磨滅這種嫉妒感。
明明她才是費心費力陪了五公子將近兩年的人,如今這份榮光卻獨屬於薑薑和秋燕。尤其薑薑。五公子是為她出的頭。她挨了兩巴掌,五公子就居然敢讓人打了大夫人兩巴掌。
其他丫鬟也都被這句話堵住了。
“有沒有可能,五公子之所以‘不能’,是因為你長相不佳呢?”秋燕沒忍住譏諷了當初冬青譏諷自己的話。
“怎麼可能?這麼多年,五公子身邊那麼多丫鬟——五公子就是不能。”要是能,她當初為什麼費那麼大力氣走,憑白到七公子這裡受欺負。
秋燕打斷她:“薑薑不是這樣說的哦。”
“薑薑怎麼說的?”其他丫鬟連忙好奇地問。
秋燕撅了塊餅,塞進嘴裡:“這個我問過薑薑,薑薑說……”她想起了薑薑當時的回應,薑薑搖了搖頭,回答,“能。”
丫鬟們驚詫麵麵相覷,傳言五公子人道不能這件事,居然是假的嗎?可之前聽聞五公子備受冷落,大老爺從不去看望,現如今又能當眾命人打繼母,大老爺都不責罰,似乎也沒什麼不可能。
冬青站在原地,指尖狠狠掐緊木盆縫隙裡,臉色青一塊白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