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什麼圈子?”
“餘明遠,我二十二了,不是三歲。”
餘明遠笑了下。
“你看出他對我有意思了?”
林知睿看到她哥臉上的笑容一點點褪去。
沉默片刻,餘明遠問:“所以你回應了嗎?”
這人還真是什麼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她和夏暉是一次夜跑認識的,得知是鄰居後兩人互加了微信。
夏暉確實一直在約她。
“當然沒有,”林知睿翻了個白眼,“我們才認識多久,你想什麼呢!”
餘明遠不再說什麼,開車上路。
路上兩人沒再說話,更沒提夏暉。
林知睿偏頭看窗外生悶氣。
他通過許阿姨的嘴提醒,不,應該是警告她遠離夏暉。
她可以理解為這是他作為哥哥的關心。
可她並不認可這種方式。
他總是這樣,從不當麵告訴她什麼事不能做,什麼人要遠離,因為他怕和她起衝突,怕妹妹生氣遷怒自己,怕父母長輩責怪他。
所以他在暗地裡破壞。
夏暉是這樣,過去的很多事也是如此。
他給外人的形象,一直是無條件寵愛著妹妹的好哥哥。
可林知睿很清楚,他有多喜歡對她的事指手畫腳,橫加乾涉。
到了地方,餘明遠把車停進車位,沒熄火,車裡依然打著空調。
他解開安全帶,側過身麵對她,過了很久才開口:“我不是阻止你交朋友。”
“他不是朋友,我已經把他微信拉黑了。”
餘明遠點點頭,表示滿意。
林知睿突然轉過身,直直地看進他眼睛裡。
“我不喜歡你做這些事。”
就好像她有多麼愚蠢,連一個居心不良的人渣都看不清。
可就算沒有他的“提醒”,她也不會和一個隻是在跑步時認識的人有什麼發展。
說到底,他還是不相信她,覺得她驕傲自負又愚蠢。
餘明遠低聲道:“對不起。”
加上她剛回國,兩人見第一麵時他說的那句“抱歉”,這已經是他第二次對她道歉。
她已經分不清他究竟是在為此刻乾涉她交朋友,還是四年前他拒絕她而愧疚了。
可無論因為什麼,她都不想去深究。
都過去了,他不用說抱歉,她也不想聽。
林知睿拉開車門下車,餘明遠跟著下車。
餘明遠選了幾套符合要求的房子,在帶林知睿去看房之前,他已經全都看過,現在帶她去看的是他自己最滿意的。
不管林知睿對餘明遠意見有多大,對他挑房子的眼光是非常認可的。
果然是建築師,屋內的軟硬裝潢很符合她的喜好。
“考慮到你一個人住,兩室的空間夠用了,小區周邊的配套成熟,覆蓋了醫院商場和地鐵。”
“隻有兩個房間嗎?”
“一個主臥,一個工作室,”餘明遠問,“還有其他需求嗎?”
“萬一我有朋友來住呢?”
餘明遠沉默了一下。
“那再去看看其他幾套?”
“不用了,就這裡吧,”林知睿一屁股坐在沙發上,舒展開雙臂,歪頭衝餘明遠眨了眨眼睛,“反正那幾套房子會有這樣、那樣的缺點,最後還是會選這裡。”
餘明遠張了張嘴,但最後什麼也沒說。
這套房子裡的家電齊全,也都很新,但餘明遠還是換了全新的。
包括浴室裡的淋浴噴頭,智能馬桶墊,地毯也全換了。
林知睿說他太誇張,她又不像他是個潔癖。
餘明遠沒解釋,發了幾篇吐槽出租屋的帖子給她,什麼淋浴噴頭不出水打開看發現裡麵被黃黃的東西堵住了……
看過帖子,林知睿沒再阻止餘明遠發揮他的潔癖。
房子準備好,林知睿也開始在朋友工作室工作。
工作室雖然剛起步,但這個朋友和很多明星有過合作,在圈子裡小有名氣,所以林知睿的工作很快就被排滿了。
白天拍片,晚上修圖,每天都熬到很晚。
工作的半個月裡,她一直住在江月路的房子,沒再回過家。
鄒誠來過兩次,帶了許阿姨特地給她煲的湯,但兩次都沒見著她人,把東西放進冰箱後打電話囑咐她多注意身體。
林總和餘明遠沒來過,但餘明遠會每天給她打電話,就算她忙著不接,他也會發消息。
也沒什麼重要的事,無非問吃沒吃飯,到沒到家。
她一開始隻是敷衍兩句,通常連著幾個消息都是“嗯”“哦”“好”,後來大概是習慣了,慢慢的話多起來。
哪天遇上不順心的事還會主動給他打電話抱怨。
就這麼過了半個月,工作室步入正軌,這天接到某個大單,大家嚷嚷著要去慶祝。
在眾人討論去哪裡high時,林知睿收拾東西打算離開。
“林老師,你不去嗎?”有人問。
“我不去了,還得回去修片。”林知睿背上相機包和其他東西。
“啊啊啊你不去就沒意思了啊!”
“就是就是。”
“你得給大家一個喝醉了表白的機會啊!”
林知睿笑著說:“真不去了,你們玩得開心點。”
說完林知睿就離開了。
林知睿不是有意掃興,她和工作室的同事一直相處得很好,隻是她手裡有個急活兒,明天就要交稿,她酒量很一般,怕喝酒誤事。
回到家隨便點了個外賣吃完,林知睿就一頭紮進工作中。
沒想到快十一點時,幾個同事突然過來了。
他們在酒吧high完,依然沒儘興,又想起林知睿沒參加,乾脆帶著酒來找她。
“林老師我們不打擾你工作,喏,給你帶了咖啡,提神醒腦。”
“哇,林老師你家裝修得好好看!”
“這沙發一看就很貴,彈性這麼好,地毯也好舒服……”
伸手不打笑臉人,林知睿也不好趕人。
她無奈搖頭,“好吧,再給我二十分鐘。”
二十分鐘後,林知睿趕完工作,合上電腦,叫的燒烤小龍蝦外賣正好也到了。
喝到興頭上,有人提議讓老板艾瑞克一起過來,被林知睿阻止了。
“林老師你和老板不是好友嗎?讓他過來沒事吧?”
“這麼晚了叫人家過來不太好吧?”
“艾瑞克不會在乎這些。”
但林知睿還是拒絕了,“不行,我暫時沒有接待公司高層的打算。”
眾人笑起來,嬉鬨中也就沒人再提這件事。
同事們離開時已經淩晨三點。
他們臨走前簡單幫她收拾了一下。
林知睿喝得暈乎乎的,匆匆洗了個澡就鑽進臥室睡覺。
第二天林知睿醒過來,發現沒有想象中難受,她酒量一般,又很久沒喝酒了,原以為宿醉醒來會難受。
她還記得自己第一次喝醉,是和餘明遠表白失敗後。
那天她在便利店裡買了幾瓶小瓶裝的洋酒。
她獨自坐在濱江大道。
夜晚的外灘,遊人如織,熱鬨繁華,江對岸的陸家嘴恢弘氣派,燈光璀璨。
沒人發現她一個人蹲在路邊哭。
她不知道餘明遠是怎麼找到自己的,她其實沒怎麼醉,借著酒勁打他的那一巴掌是故意的。
後來捧住他的臉親上去時腦子已經不太清醒了。
她當然沒親到他的臉,他不會允許她這麼做。
他背著她走在步行街上時,她張嘴在他後脖上狠狠咬了一口。
她惡聲惡氣地說:“餘明遠你不讓我親,那我就咬你。”
鹹澀的淚水不斷落在被咬破的傷口上。
餘明遠因為疼痛收緊了抓著她腿的手臂。
他始終一聲不吭,用無儘的沉默抵禦她的憤怒和不甘。
沒人知道她去法國的真正原因,沒人知道十八歲那年她瘋狂炙熱的愛情,也沒人知道,那場她為他宿醉的酒,醒來後有多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