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和外婆的相繼離開讓林知睿異常痛苦。
是餘明遠那句“我永遠不會離開你”給了她安慰,成為了她當時的救命稻草。
林知睿把對其他親人的感情寄托在了餘明遠身上。
而餘明遠又何嘗不是呢?
他先是被親生父親拋棄,再被親生母親拋棄,從小在血緣親情上極度貧瘠。
如果餘明遠是林知睿的救命稻草,那她就是他唯一的救贖。
兩個人的成長環境、性格脾氣甚至是信仰全都截然不同,就像兩條沒有交集的軌道,各自運行著搖搖擺擺的破舊列車。
但事實上,兩人的底色何其相似——
他們都是被“丟下”的可憐小孩。
在即將進入暗無天日的隧道前,他們相遇,碰撞,破碎。
他們最終融合成了一條軌道。
行駛在漆黑冰冷、沒有儘頭的幽長隧道中。
第二天林知睿起了個大早去晨跑。
跑完一圈,折回家門前的馬路,遠遠地看見站在弄堂口的人。
餘明遠穿著淺色居家服,站在梧桐樹下,淡金色的晨光勾勒出清雋細致的輪廓,目光穿過馬路望著她時,有種寂靜的柔軟。
林知睿不由朝他走過去。
“怎麼起這麼早呀?”
“早上空氣好,出來走走,”餘明遠提議,“要一起嗎?”
兩人走在清晨的街道上,大清早的陽光不曬,灑在皮膚上溫暖舒適。
路上少有車經過,也沒什麼人,梧桐連綿成陰,他們走在樹下的人行道,耳畔此起彼伏悅耳的鳥叫聲。
兩人誰也沒說話,默默地走了一段。
“哥,你有什麼話要和我說嗎?”林知睿先沉不住氣,主動開口。
餘明遠算準她跑步回來的時間等在家門口,分明是有什麼話不方便在家裡同她說。
前方路口的紅燈亮了,兩人停下來。
餘明遠:“我想和你確認一件事。”
林知睿偏頭看他,“什麼事?”
“那天你說……”餘明遠頓了頓,“你隻做我的妹妹,是什麼意思?”
她露出不解的神情,“字麵意思呀。”
餘明遠看著她,顯然需要她進一步解釋。
於是她說:“隻做你妹妹的意思是——除了妹妹這個身份,我不要其他身份了。”
“比如什麼身份?”
“比如你姐?”
餘明遠“嘖”了聲,“你想的倒是挺美。”
“我就是打個比方,”林知睿笑嘻嘻地說,“再說姐姐也隻是平輩而已……”
“怎麼,”餘明遠挑眉,“你還想大我一輩?”
“哎呀,怎麼可能,”林知睿抓著他胳臂來回晃,“哥哥,我最尊敬愛戴的哥哥,就是你大我一輩兒也不能我大你一輩兒啊!”
大她一輩兒?
叔叔伯伯,還是爸爸?
餘明遠心頭一滯。
他想什麼呢……
林知睿的跑步服輕薄貼身,緊裹著年輕活力的身體,她剛跑步完,心跳跳得很快,身上溫度高,肌膚呈現健康自然的薄粉。
是跳動的,炙熱的,嫩粉色的林知睿。
餘明遠抽出被她抱著的手,不大自在地彆過臉,抬頭看向馬路對麵樹杈上的兩隻雀。
它們緊緊依偎,低頭互相梳理對方肚子下的羽毛,那樣的親昵,分不清是親人還是愛人。
但人不是鳥。
親人和愛人,就算轉變,也隻能從愛人升華成親人,這樣的感情為人所稱道、讚揚。
反之則是亂倫,是罪孽。
“所以這段時間你對我,是基於正常妹妹對哥哥的感情?”
自從林知睿回國,對待他的態度兩極分化太厲害,一開始對他愛答不理,就差把他當空氣,後來又黏糊糊地纏過來。
林韻說她是因為江奕的事,分離焦慮症犯了拿他當慰藉。
也許是的。
但餘明遠覺得有必要搞清楚,她對自己到底存著什麼樣的心思。
他不希望四年前的事再重蹈覆轍。
“正常,很正常,比你以為的還要正常!”林知睿篤定道,“放心吧哥。”
“我沒有不放心,我隻是……”
“我明白你在擔心什麼。”林知睿打斷他。
一想到過去的事,她依然會難受,畢竟那是她第一次喜歡一個人。
但比起過去,她更在乎現在和將來。
林知睿平靜坦然地告訴餘明遠——
“你之前和我說了兩次抱歉,其實該道歉的人是我,十八歲的我幼稚、衝動又自私,沒有考慮你的感受,沒有考慮我們的家人,自以為真愛無敵,非要纏著你逼迫你。你不愛我,我就恨你,把所有的錯都推到你身上。”
“睿睿……”
“對不起,哥,我向你道歉,為當年我口不擇言對你說過的那些話,也為後來四年我那樣不公平地對待你道歉。”
親口說出這些話,承認自己做錯了,並不容易,對於王林知睿來說更不容易。
餘明遠心裡的石頭落下,同時又不可避免地感到心疼,“真的長大了啊。”
“我二十二啦,”林知睿笑著說,“從我們第一次見麵到現在,已經整整十年了。”
從十二歲到二十二歲。
從不離口的“哥哥”,到我不要你做我哥我要你做我男朋友,兜兜轉轉又回到了最初。
林知睿想,好在還能回去,好在餘明遠還留在原地,願意再讓她做回他的妹妹。
她不是一個深謀遠慮的人,但也並非得過且過,她既有林韻的果敢迫力,也有江奕的浪漫灑脫。
如果現在的餘明遠隻接受和自己做兄妹,那他們就做兄妹。
她為自己過去對他造成的傷害道歉,但她絕對不會為愛情道歉。
是的,她愛他。
從確定自己對他的感情後,就沒否定過。
林知睿願意靜待。
靜待佳音。
解開心結後,兩人的感情迅速升溫。
當然是純粹的兄妹親情。
由於工作性質,林知睿的生活作息不規律,三餐不定,經常熬夜。
餘明遠工作也忙,但為了妹妹的健康,會儘量會抽出時間照顧她。
除了經常隔空提醒她按時吃飯,隔三差五還會親自過來給她做飯,做完飯順便再洗涮整理。
林知睿覺得自己花錢請的鐘點工根本沒法和餘明遠比,光是免費這一點就贏麻了。
後來她就真沒再找鐘點工。
餘明遠不過來做飯,她就隨便吃一點白人餐,要是想吃什麼就發消息告訴他,點起菜來駕輕就熟。
後來發展到平時在外邊餐館裡吃到什麼好吃的,隨手拍張照發過去,跟著再發一條嗲不死人的語音——
“親愛的哥哥,周末可以做這個嗎~”
林知睿在家除了簡單洗幾件內衣褲,家務活基本都留給她哥。
“哥,你不累嗎?”
又是一個周末,吃完飯林知睿半躺在沙發上翻一本攝影雜質,翻著翻著眼睛就越過雜誌,看向在客廳裡拖地的身影。
有自動掃地機,但餘明遠更喜歡自己動手,家裡的角角落落全都不放過,地板拖得能反光。
林知睿的視線裡,她哥彎著腰,兩條腿又長又直,動作幅度帶起衣服下擺,露出腰側冷白肌膚。
宜家宜室宜草……
他繼續手上動作,不鹹不淡道:“是挺累的,要不然接下去的交給你乾?”
林知睿假裝沒聽見,看向廚房問:“哥你煮什麼呢,好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