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瀨家。
秋月綾子像是小媳婦似的雙膝跪地,將一碗白米飯恭恭敬敬的推到水瀨明麵前,接著就拘禁的向後跪著退了一個身位。
“水瀨哥,請用。”
發生了這麼多紛雜的事情,秋月綾子也終於不用小狗似的睡在門外,而是有了自己的一個小小空間,可以在客廳打鋪蓋。
但橫在兩人之間的差距卻隨著物理距離的縮短而變得更寬。
“不一起吃嗎?”水瀨明扒拉了兩口米飯,看了眼離著小茶幾遠遠的,雙手抵在大腿上的秋月綾子。
“您吃完,我再吃。”秋月綾子聲音輕柔,但低著頭的小臉上有著傻瓜似的堅持。
要是再繼續謙讓下去讓秋月綾子一起吃飯,秋月綾子非得當場表演一個撞柱自殺。
後世的日本人都有著很嚴重的等級秩序觀念,現在的日本人更不用說。
麥克阿瑟才剛剛駐軍日本,還沒有著手實施廢除華族貴族,日本的鄉下也存在著多如繁星的地主老爺和佃戶長工,隻要包一口飯吃就能讓七八歲的小女孩到家裡給地主老爺一家燒火做飯洗衣服。
更何況,秋月綾子的堅持,不止是世俗觀念上的等級。
“我去刷碗!”
看到水瀨明吃完飯放下碗筷,秋月綾子又立馬手腳勤快的收拾起茶幾桌案。
上一世水瀨明都還沒來得及成婚,這一世倒是有了個比大和撫子還大和撫子的……童養媳,水瀨明不抗拒這種服侍,一個時代就有一個時代的情勢所在,強行去扭轉裝好人才是真正做作愚蠢的表現。
不去刻意作惡,也不去傻瓜式的當聖母好人,這就是他一直以來的行事準則。
不過秋月綾子的表現已經超脫了‘大和撫子’‘封建禮教’的觀念,根本是拿水瀨明當做寺廟裡的神明來供奉。
水瀨明可對當一個宗教領袖沒什麼興趣,雖說戰後日本的確是一個歪教高歌猛進的社會,連帶著隔壁半島也一塊搞起了歪教大串聯。
“綾子,你不必把我當神明來對待,想以前一樣正常的……尊敬就可以。”
當大爺,和當土地爺,感覺大大不同。
“您難道不是神明嗎?”
秋月綾子眨了眨眼睛,臉色因為剛才水瀨哥的‘綾子’稱呼而一下羞紅。
“我……”秋月綾子的反問讓水瀨明一下失笑,“你覺得我是什麼身份?”
“您,像是從天上來的天人。”
雖然不是天上來的,但也是從另一個時空而來,水瀨明沒有在這個話題和秋月綾子糾結下去,不過秋月綾子終於是抓住了和水瀨明說話的機會,一鼓作氣道:“水瀨哥,我想,我想去外麵給您買點蔬菜,肉罐頭,吃這些對身體好……”
說完這話後,秋月綾子就深深一個土下座,沒有水瀨明的首肯,她連這屋子都不會踏出半步。
秋月綾子其實是有一些不理解的,水瀨哥已經是天神一樣的存在,卻為什麼對自己身上的肺結核沒有辦法。
但雖疑惑,秋月綾子卻依舊不敢有任何不敬的想法。
水瀨哥既然身體抱恙,那自己就該為水瀨哥分憂,哪怕隻是儘最微不足道的綿薄之力也好。
“我那天順手在落合組內發現了一些美元。”說是順手,但這種行為也可以和‘偷’掛鉤,秋月綾子的麵色燥紅。
日本的貨幣在戰前就已基本崩潰,全國實行物資配給製,戰敗後物價以坐火箭的速度飆升,日元更是每天都朝著貶值成廢紙前進,整個東京內隻有美元才是硬通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