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洋就算是個白癡,做了那麼九年天子,該懂的也都懂了,自然明白這項技術對國家的意義,光是看楊愔的神色就知道了。
“楊卿,汝若何?”
被點名的楊愔站起了身,向高洋賀喜:“自是文人之幸,國家之福。”
高洋點頭,再次問向高殷:“你打算如何做?”
“兒想要開一間書局,替宮中印刷製書,也在京裡承包士民的需求,讓人人都有書讀。”
“好,好!人人有書讀!”
什麼事情一扯到人人,就沾染上了大義,即便高洋也不例外,主要是可以順勢過嘴癮:“拿酒來!”
其他人的心情頓時涼了半盞,卻也無法阻止,等他喝完三盞,東側那邊的婦人團便簇擁著婁昭君移動了過來。
眾人躬身退讓,給婁昭君留下通往高洋的空間:“皇帝有何喜事,需要喝酒慶祝?不是說好今日不飲酒?”
高洋麵色尷尬,高演連忙迎上去,和母後講述剛剛發生的事。
婁昭君撫摸印板,奇怪道:“這小木板看著像是玩具,居然還有大作用?”
第一句話就是貶低高殷的想法,高演還待解釋,婁昭君就放下印板,叱責高殷:“小小年紀,不勘習學術,就多勤於武事,每日做這些沒用的東西,將來如何輔佐你父?”
這就是純說瞎話了,高殷年紀雖小,卻博覽群書,今年高洋出巡晉陽、留高殷監國時,高殷還召集各位儒生講授《孝經》,在士人間名聲很好。
婁昭君知道這點還指責高殷就是明著找茬,但她是太後,高殷也不能明著反她,畢竟聽《孝經》的人可不能不孝。
“大母說的是,殷才十二歲,學術尚未精熟,隻是研讀《孝經》時,見各家注校字跡不同,自己抄錄數遍,偶然有的巧思。”
高殷低眉順目,一副乖巧的模樣:“殷本來也不甚在意,但大母喜佛,若是這項技術能幫大母印刷佛經,推廣佛學,則得萬世無量功德,或可討大母之悅,一想到這,殷便坐不住了,急切來獻藝。是殷思慮未深……”
說著說著,高殷像是極為內疚,語氣越來越低沉,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令人不由得動容。
婁昭君聞言,也不好再說重話,坐到位子上,語氣和藹:“是大母錯怪了你。你既有此孝心,大母也不得不賞。”
她摘下自己手中的玉鐲,讓宮女遞給高殷:“以後還是要把心思放在正道上。”
“嗯!孫兒明白!”
高殷充滿喜悅的應答,眼角似乎噙住淚珠,有微光閃動,讓不少人感慨太子真是純善至孝之人,前天他親手殺人之事,或許是謠傳。
接下來是高家人和姻親們觀看歌舞,俳優唱戲,玩耍遊戲。有傳統的六博棋和投壺,也有鮮卑人愛玩的“嘎拉哈”,類似後世的拋石子,大家其樂融融,或者說,至少看上去其樂融融,就是一個相親相愛的大家族。
在這繁華景象之下,高殷也不過是個陪襯,主角還是高洋和婁太後,一如鄴都和晉陽。
一旁的高紹德看得入神,時不時要拉著高殷說話,高殷卻待得有些無聊,這個時代的娛樂簡單,俳優唱的戲劇他也不喜歡,想著自己是不是要整一些活,留下一些色彩。
宦官忽然靠近,是高洋在召喚他,高殷連忙湊到近前。
高洋拍撫高殷的背,罕見地親昵:“我兒近日伶俐了許多。”
“是父親教訓的好,棍棒底下出孝子,臟活累活出孝女。”
高洋被逗得哈哈大笑:“你從哪學來的這些話!”
他仔細端詳高殷,越看越順眼:“若是身體再強健些便好了,不過你才十二歲,也不著急。”
高殷連忙說:“孩兒深感荒於武事,近日便準備向各家學武,還請父皇允我招募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