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以前擦鼻涕的舊恨,高浚最後一次上諫時高洋召他回京,高浚裝病抗命,高洋為此大怒,派人將高浚逮捕,青州數千百姓哭著為高浚送行。
說實話不哭還好,一路絕了高浚的半條命,高洋的幾個弟弟一個比一個出眾,每一個高洋都想收拾,和他同母的高演高湛他收拾不動,高浚這種沒人保的異母弟還是拿捏得很輕鬆的。
另一個則是高洋的七弟高渙,天姿雄傑,俶儻不群,高歡親口誇讚他“此兒像我”,長大之後力能扛鼎,材武絕倫,是高家難得的將才。
齊國建立後,他受封上黨王,曆任中書令、尚書左仆射,也是宰相之資。三年前,高洋封梁朝貞陽侯蕭淵明為梁帝,高渙奉命護送蕭淵明回江南繼承梁朝,攻破東關,斬殺裴之橫等梁將,威名盛隆。
但將才兄更加倒黴,他完全是無妄之災,隻是因為有術士說“亡高者黑衣”,高洋就問什麼東西最黑,左右回答“沒有比漆更黑的了”。
而漆、七同音,高洋就天才的聯係在了一起,那就是我七弟高渙沒跑了,連忙派人征召高渙。
高渙也知道二哥很天才,於是殺了來使直接開潤,半路被人捉住送到了高洋處。
高洋就把高浚和高渙一起用鐵籠關起來,放在北城的地牢裡,吃飯和大小便都在同一室,哪怕是正常人都要被逼成瘋子。
曆史上,這兩人死得更加慘烈,高洋站在門口唱歌,命高浚高渙合唱,兩人過於恐懼,泣不成聲,就連高洋都覺得憐憫,打算饒恕他們。
結果一旁的高湛進讒言,說:“猛虎安可出穴?”
高浚便大叫高湛的鮮卑名怒罵:“步落稽,皇天會看到你的所作所為!”
於是高洋下定決心殺死他們,命令劉桃枝對著鐵籠戳刺,要把兩個弟弟戳死。
高浚、高渙折斷了槊,不住哭號著,連喊上蒼。
高洋又命令向鐵籠丟去火把,這次高浚、高渙無法抵抗,被活活燒死,高洋命令用石土掩埋。
之後,他們的屍體被發掘,身上的皮肉與毛發都被燒儘了,完全沒有了人形,隻剩下焦炭。
天下人都為兩個賢王之死而感到痛心。
不知高洋對兩個異母弟究竟有什麼仇恨,命令高家的舊仆將二王殺死,又將二王的王妃嫁給了這些仆人,得知高浚的王妃陸氏和高浚並不恩愛,才將陸氏赦免。
現在,高浚和高渙都還活著,關在地牢裡,如果沒有任何改變,他們將會走入原本的命運。
“都是。”楊愔說著,也有些感慨。
至尊這麼做,自然是為了給眼前的太子鋪路。隻是嫡王未除,先殺庶王,在楊愔看來有些逃避了。想那曹魏文帝曹丕,登基之後也沒有對曹操的養子曹真大加殺戮,反而重用曹真,以其都督雍州及涼州諸軍事,之後更是假節鉞,都督中外諸軍事,是曹魏軍隊的最高統帥之一。
雖說晉世之後,就對宗室多有提防,但對宗室也不該如此殘忍,還是自己的親弟。
當然,畢竟是至尊,他做得出來,也不是一兩次了。但對有些人,他就變得正常起來了。
至尊該瘋的不瘋,在某些事情上,也是清醒得很呐。
高殷不知道楊愔的腹誹,在整理著思緒。
楊愔當然是值得信賴的,他是鐵杆太子黨、漢人的代表,太子自己投了他都不會投,但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也不是好時機,因此高殷含糊道:“皇叔的事情,我已有想法,隻是不知道至尊何時便會發難,如若有異,還請令公……”
“臣可不敢勸!”
楊愔連忙擺手,像是甩掉濺在身上的血:“至尊的想法高妙深邃,臣難以參悟一二,更不敢指摘至尊的行為!”
“當然不是,令公多慮了。我隻是說,事情發生的時候,若是還有挽回的餘地,還請令公聯係我。”
這就是高洋不喜歡大臣和諸王過多接觸的原因,內外勾結,就能掌握君王的情報。
但這位是太子,未來的皇帝,自己也和他綁在一起,這是必要的貢獻,因此……
“太子所言,恕難從命。”
楊愔畢竟是聰明人,今天他可以這麼對高洋,明天就可以這麼對高殷,就算他想,也不能應承。
高殷自嘲一笑:“是我失言,還請楊公忘了吧,此事勿要再提。”
楊愔點頭,隨即又歎了口氣:“唉,天家總無情,但若是能平安解決,也算一段佳話。”
楊愔想要打壓二王,殺心卻不重,在他心裡,最好是把這幾個宗王全都趕出中央,丟到地方上發爛發臭,這樣也能保全性命,輔佐皇帝、拱衛皇權的事,就讓他們漢人來。
高殷忍不住笑了,佳話的含金量已經這麼低了?活著就算勝利?
他已經決定了,要把高浚和高渙撈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