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雲收夏暑,新雨帶秋嵐。
八月,暑退,科舉放榜。
“到了,二等甲廿一。”
“多謝年兄。”
“客氣,你來的早了些,我又另有急事,不好帶你認一認書院各處,你不妨自行走走,後山不可貿進,此乃學規冊子,其中條例,你須一一熟記。”
“是。”
“如此,我先行一步。”
“謝過年兄指點,慢走。”
“對了,還未請教,足下貴姓?”
“不敢。”少年郎微微搖頭,拱手行禮,“後學末進,姓魏,名安,字無恙,未請教,年兄如何稱呼?”
齋舍大門前的年輕男子同樣短揖回禮,“我姓許,名新年,字辭舊。”
…
簡單掃了掃灰,魏無恙緩緩打量這間二等四人合住齋舍,闊彆十數年的大學記憶突然攻擊,他一時恍惚,分不清夢境現實。
待心神安定,回憶隻餘落寞,他輕輕一歎,再一次接受現實。
打掃齋舍,布置床鋪書桌,拿出聖人經典研習。
儒家九品,須將聖人經典倒背如流,化為己用。
倒背如流不必他費心,前身做的非常好,他白撿個便宜。
化為己用,前身努力了九年半,他努力了一旬,可惜,仍是沒摸到門。
他悶下腦袋,認真專注,不比高三最後一月衝刺的那幫人差。
一連大半旬,書院學子逐漸返校,齋舍四人已到三人。
魏安固定作息、刻苦勤奮,讓不少人為之側目。
“此子何人?勤學如斯!”
“青州學子,未入九品,怎敢不發奮?”
“莫說玩笑,非長安學子,未入九品,如何入我雲鹿書院?”
“哪位大儒的家族後輩吧。”
“非也,是大儒舉薦,卻不是族中後輩,此人能入我雲鹿書院,所憑乃不匪詩情。”
“哦,作了哪些詩?誦來聽聽。”
“…”
“半畝方塘一鑒開,天光雲影共徘徊,問渠那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魏兄,你已然悟得讀書個中三味啊。”
同齋舍的章旭感慨道。
一旁的孫甫細細品味後,也不禁點頭。
“有感而發,拙作徒辱君耳。”魏安淺笑道。
“魏兄此言真羞煞我等,如此佳作,換作我等,能留世一首,也不枉讀一遭書。”章旭汗顏道。
魏安笑笑,不語。
孫甫給章旭遞了個眼色,二人拉扯幾句,結伴覓食去了。
“章兄,你可曾想過,魏兄如此詩情,學業這般用功,如何還未入九品?”
回廊下,孫甫問道。
章旭皺眉,“難不成魏兄是國子監的…”
孫甫無語,忍住翻白眼的衝動,點了句,“魏兄有大儒舉薦。”
章旭眉頭皺得更深,“那倒怪了,尋常學子,進益再慢,十五六歲也入得九品。”
孫甫笑了笑,笑意有幾分自傲,“尺有所短,寸有所長。”
他已是八品修身境。
…
後山
一座涼亭
“這詩確是苦學之人能寫出的。”
楊恭手持一張箋紙,輕輕頷首。
忽又微微皺眉,“雖說溫故知新,常學常新,但聖人經典攏共隻那麼些,注釋典籍也不繁雜,他今歲十五,十年苦讀,既已倒背如流,如何還未入九品?”
“若他十六,鬆正公也不會舉薦他。”雲鹿書院院長趙守並不正麵作答,淡然道。
“未入九品…也無妨,詩才難得,還未拜師吧?”楊恭展眉微笑,有所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