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鹿書院,雅閣
“長公主今日怎麼得空?”趙守邊衝茶邊道。
比起以往,這位老者眉心的皺紋撫平不少,臉上也添了笑意。
懷慶知道院長老師在點她。
她這些時日太投入商賈行當了。
懷慶淺淺一笑,道,“有人當甩手掌櫃,這無妨,賬目總要交給他。”
趙守怔了怔。
長公主以前從未這般口吻。
有人?
無恙吧。
趙守無奈地笑了笑,附和道,“無恙是有些跳脫,這一榔頭,那一錘子。”
“不是說搬回書院嗎?”懷慶又道。
她說的好似不經意。
趙守搖搖頭,“那日給我和他幾名師長送了爐子和蜂窩煤,他便說了,不住在書院,在永豐街置了宅子。”
懷慶眉心快速一蹙,又立即恢複,正色道,“既知他年紀輕,院長和眾師長當多予約束才是。”
趙守怔了怔,又莞爾,“我與他老師雖常也說,這躥一下,那躥一下,整日不知奔波個什麼,但又看到他確是在做實事,如這蜂窩煤。”
懷慶眸光微垂。
沉默少許,她道,“今日來,還有一事,沒兩日便是桑泊祭典,想請您與書院一眾先生去觀禮。”
觀禮隻是由頭。
朝局如斯,國家如斯,長公主意在儘快讓雲鹿重返朝堂,一掃沉屙。
怎奈此事不在長公主。
太明池之會已有大半月,今上真有用雲鹿之意,也該透點風出來。
事實卻非如此。
“皇家祭典。”
趙守說了四個字,搖了搖頭。
長公主眼神黯了幾分。
…
入夜
許七安拖著疲乏回到自己宅子。
不是身軀疲乏,是心中疲乏。
今日他性命宛若坐了一趟過山車,幾次在死亡線徘徊。
人都麻了。
漆黑破舊的宅子與一旁燈火通明、笑聲不斷的宅子形成鮮明對比。
“寧宴兄。”
他將院門合上的瞬間,一道聲音驟然傳來。
許七安立按上腰間佩刀。
等他會過味來,辨出聲音的主人,手上又一鬆。
“無恙,你也先吱一聲啊。”他無語道。
院子一角,魏安的身形慢慢走出黑暗。
月光落在他半張臉上,沒什麼表情。
許七安立即猜到魏安的意圖。
“無恙,此事我會與魏公分說清楚,但不是今日,你不必摻和。”許七安忙道。
“我已經摻和進來了。”魏安語氣淡淡。
許七安有些慌張,“你…”
魏安打斷他的話,問道,“你果真幫了刺殺平遠伯的賊子?”
許七安更緊張,連連道,“千萬彆用儒家法術,我可以告知你內情,平遠伯…”
他並未暴露天地會,而是說他與賊人相熟,所以才幫了賊人。
魏安臉色沉了幾分,陷入思索。
采生折割,不光拐騙、強擄孩童、婦女,還擄修行者,這牙人組織沒平遠伯當靠山估計真乾不了。
想了想,魏安道,“我才發覺你有點喜歡走鋼索,弄險之人,刀尖跳舞,一個不小心可是會死的很慘。”
許七安默然。
“這事太大,讓個高的來擔這個責吧。”
魏安的話讓許七安鬆了口氣。
這一天,淨受怕了。
同時又疑惑。
個高的?
難道是…
“稍等。”
黑暗中亮起清光,快速濃鬱,魏安消失。
清光未來得及消散之際,再度濃鬱,魏安再出現。
他一把抓住許七安的肩膀。
許七安隻聽他念道,“我二人腳下此地屬浩氣樓七層。”
然後…
“你如何與他在一起?”魏淵的聲音響起。
“卑職見過魏公。”許七安忙抱拳低頭行禮。
“原就有些來往。”魏安一句帶過,又道,“寧宴兄有事與叔父交代。”
說罷,他閃人離開。
魏淵攝人的氣勢壓向許七安。
後者當即再躬身,老實交代。
“你先與我說說,你有什麼能讓他幫你?”
許七安實在沒想到,魏淵的第一個問題竟然是這個。
“朋友情誼。”
事已至此,再不好圓,他也得圓。
“確是如此?”魏淵目光更淩厲幾分。
許七安將魏安曾去他二叔家作客的事道出,濃墨描述自己與魏安關係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