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導演終於喊了停,“台詞不對!”
然而這次雖然還是因為時泓停機,執行導演卻沒罵他,反而很可惜地說:“這條很好啊,就是最後一句,你少了主語,是‘她打扮得漂亮又怎麼樣’。差了幾個字,意思謬之千裡,拍出來好像你想得到的不是女主,而是沈老師一樣。”
時泓悄悄地朝沈靨眨了下眼。
沈靨麵無表情,不知看到了沒有。
時總討了個沒趣,摸摸鼻子,主動說:“都是我不好,再來一條吧。”
此後,時泓又因為站位問題ng好幾次,最後一句台詞總是講錯,且回回都對著沈靨誇漂亮,直到那位暴脾氣導演終於忍無可忍,時總才收了神通,說出正確的對白。
這麼折騰下來,一段戲反複拍了十幾條,收工時已經快到淩晨。
其實對演職人員來說,通宵拍夜戲是常有的事情,但時總是位大氣的老板,慣會收買人心。
他站出來跟大夥宣布:“實在不好意思,因為我的問題,耽擱大家這麼久,今天夜宵我請。”
沒一會兒,場務就抬著泡沫箱過來,給大家分發。
夜宵這麼快,眾人都以為菜色也就是附近的糊餅、炸小河蝦,最多不過烤串。畢竟影視城在遠郊,附近全是農家樂,最高級的食材是平穀大桃。
沒想到一掀開劇組的泡沫保溫食盒蓋子,就看到一排精美的包裝,燈光助理驚呼:“麗思卡爾頓的外帶!哇哦!泓哥大手筆!”
“最近一家麗思卡爾頓也離這兒四五十公裡吧?怎麼送過來的?!”
夜幕下的影視城燈火零星,收工後大家成群地聚在一起打牙祭,沒什麼比辛苦工作後的一頓夜宵更治愈,陳羽書耳畔充斥著他們對食物和請客者的讚美,心裡很不是滋味兒。
明明自己才應該是更受歡迎的那個,怎麼一夜之間都變了?他很恨地揚起脖子尋找時泓。
時總早沒了蹤影。他親自挑出一份夜宵,殷勤地追上沈靨:“第一次ng時下的單,時間計算得差不多吧?”
沈靨:“……”
因為時泓挨罵而生出的一點快樂,此刻也蕩然無存。沈靨麵無表情道:“你故意ng的?”
“不全是,我真找不到機位。”時泓很紳士地替他撕開包裝盒,“嘗嘗這個,他家馬卡龍不錯,你愛吃甜的嗎?”
沈靨沒接。
“哦,不愛吃甜。”時泓一點不惱,耐心地開另一個包裝。
他們倆在遠離人群的角落,光源隻有建築上的黃色射燈,時泓整個人都被籠進琥珀色裡,由於拍攝時長太久,他腦袋上的發膠已經不那麼牢固,有一撮劉海垂下來,落在光潔的額頭上,優越的五官輪廓被光影描摹,垂眸的樣子,姿態鬆散,像文藝電影裡不羈的浪蕩子。
平心而論,沈靨無法否認浪子的吸引力,但更厭惡這種人。
時泓又挑出一塊:“鹹芝士的,嘗嘗?”
沈靨仍舊沒給麵子,卻問:“你怎麼懂那麼多金融知識?好像真管理過企業似的。”
“我是富二代嘛。”
“可陳羽書就不懂這些。”
“那怎麼一樣,他又不是親生的。”
“……”
聽出時泓在敷衍他,沈靨嗬嗬道:“看來豪門的八卦也不可靠。”
時泓:“比如?”
沈靨:“傳聞說你在家不受寵,嫉妒心強,處處學弟弟,又學得四不像。因為出來做明星,還被斷了零花錢。”
“……”
傳聞哪兒哪兒都不真,這人才不是什麼狹隘的學人精。相反,他情商高,見識廣,敏銳博學,年紀輕輕卻有種閱曆深厚的感覺,跟他對戲,好像真在和一位行業大佬做生意、鬥智鬥勇,讓人感到酣暢淋漓,沈靨好久沒拍戲拍得這麼痛快過了。
對於演員來說,對手給予的刺激和反應是非常重要的,好的對手,能激發沈靨的勝負欲,越想在演技上壓倒對方,越能產生激烈的化學反應,呈現精彩的對決。
但沈靨才不誇他,隻說:“你應該挺受寵的。”又衝他手裡的小蛋糕挑了下眉:“零花錢也不少。……蠻會買,他們都承你的情。”
時泓:“。”
其實他忘了自己是個窮光蛋,還好餘額勉強夠付款,不然就丟大人了。
更不受寵,處境差極了。
但這些有損形象的苦水,萬萬不能跟心儀的男神傾吐。時泓乾脆自己吃了那塊小蛋糕,哼道:“你又不承我的情。請你吃點心都機會就這麼一次,也不給麵子。”
沈靨:“怎麼說?”
時泓恨恨地咀嚼兩下:“以後不願意再跟我搭戲了吧?我知道,你煩我。”
沈靨相當自律,為了上鏡好看,常年吃健身餐,早把味覺退化了。
可不知怎麼,看到難得挫敗的時泓,臉頰一鼓一鼓的,唇上還沾著一點奶油,他竟然破天荒有點饞,無意識地滾了下喉結。
沈靨:“誰說的?”
時泓感覺手裡一空,剩下的一塊點心被拿走。
“大少爺財大氣粗,ng就要請客。”沈靨嘲諷道,“可惜連機位都找不準,以後不是得經常請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