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劍峰上凝望深淵,會覺得霧氣迷蒙,陰暗滲人,現在看來,那也許是封印陣法對於外界視線的迷惑。
河水清澈見底,波光粼粼。
蕭一風脫下血衣,緩步踏入其中,清涼的水流席卷他疲憊的身軀。粘黏在發絲和肌膚上的血漬開始在水中融解,絲絲縷縷,又慢慢化為無形。
他身上傷口嶙峋,大多已經結痂,有些卻還在滲出新的血絲。這是他剛才脫衣服時,將緊緊粘在一起的衣服和傷口強行撕開的結果。
清洗完畢,一身白衣的少年自林間鑽出來,以清秀俊逸來形容此刻的蕭一風已不足夠。風起密林,白衣輕飄,風度翩翩的少年郎笑著向這邊走來,他步伐穩重,恰似石中白玉,溫潤喜人。
龍靈默默看著他,眼神飄忽,不知在想些什麼。
一轉頭,卻對上了小白“虎視眈眈”的眼眸。
在小白的萬般逼迫下,龍靈迫不得已地和她一起泡進了河水裡,隻盼著小姑娘不要又有什麼過分的舉動。
蕭一風和蒼王向著河流上遊走去,想要找個合適的地方起灶生火。對於救命之恩,他想不出太好的辦法,隻能嘗試著給蒼王做頓美食佳肴,也不知它口味如何。
…
…
日子開始變得平淡,蕭一風很久沒有這樣的生活過了。
早起做飯,要同時顧及小白的心情、龍靈的傷情和蒼王的口味,這絕對是一件非常耗費心神的事情,不過蕭一風倒是不在乎辛苦,每天都換著花樣的給他們上菜。
這自是師娘柳夢青的功勞。
蕭一風從她那裡學到了很多,隻是不知什麼原因,柳夢青隻是開了個小小的豆腐坊,沒有再追求更多。若是她開一幢酒樓,蕭一風十分肯定,那絕對是鎮上最受歡迎的。
沒有和外人的接觸,每天做飯、練刀的簡單重複,讓他想起了山上的生活。
無論蕭一風如何懇切認真地詢問,蒼王再沒有開口和蕭一風說過什麼,隻是沉靜的狼眸偶爾對他的某一道飯菜表達肯定的目光。
它並沒有就此離去,可也沒有任何態度的顯露。
蕭一風一度懷疑它是來蹭飯的,卻又搖頭笑笑驅散了這種想法。
今夜霧散,繁星點綴夜空,一閃兩閃又三閃……
蒼王獨臥某處,小白悄悄地摸了過去,很自然地捋順著它的毛發,不知何時她倆的關係親密到了這種地步。蕭一風和龍靈是不敢做這種事情的。
帳篷旁,篝火前。
少男少女並排而坐,沒有刻意坐遠,也沒有親密無間。兩個人都是那種私下很“安靜”的人,沒有太多的話去說。他們都默默地想著自己的事情,很多天都是如此,甚至已經習慣了這種相處方式。
隻是還是會有不經意地輕瞥和偶爾的偷看。
發現與被發現。
“你這衣服質量很……”蕭一風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不禁撓頭笑了笑。
“這是取自極寒之地的天蠶冰絲做的衣服,可謂水火不侵,凡塵不染,世間不多的。”龍靈小聲解釋道。
“那一定很珍貴了。”
龍靈猶豫了下,還是開口說道,“這是我娘親留給我的,世間隻有……這兩套。”
蕭一風看著自己身上明顯是男裝的衣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不由得傻笑著,嘴裡說道,“挺合身的,挺合身的。”
…
…
有人練刀
有人養傷
有人閒的無聊,開始折騰她那個被單方麵稱呼做“大白”的朋友。
一月時間,倏忽而過。
蒼王將他們三人送到了崖邊小丘處,默默轉身,在小白的“大白再見”聲中,加快腳步離去。
天旋地轉,劍峰又回歸了原位。
最終,蕭一風也沒能得知它為何救他們。
仿佛看出他心中所想,龍靈輕聲道,“相逢即是緣,不必過於執著原因。”
蕭一風笑笑,偏頭問道,“那我們呢,也是緣分的安排?”
“我們?”龍靈停頓了一下,笑著搖搖頭,不往下談,反而說道,“我要走了,回龍族。”
“那…那,我們還能再見麵嗎?”蕭一風以為她要否認什麼,急急說道。
龍靈覺得眼前少年的“悟性”變差了,忍不住提醒道,“我救你時曾說過,你要為此付出代價,你可還記得?”
“代價?那我是要……”蕭一風眉頭緊皺,在他看來,代價總不能是金銀珠寶、靈晶法寶吧,龍靈不是那樣的姑娘。兩個人已經有了那樣親密的接觸,難道是……
蕭一風大著膽子,聲音卻怎麼也抬不高,他試探著說出兩個字,眼睛也時刻觀察著龍靈的反應,“娶你?”
龍靈眉頭一挑,臉上沒有絲毫情緒顯露出來,讓蕭一風心驚膽戰地等了會兒,她才悠悠說道,“等你為你師傅報了仇,來龍族找我?你若不來……”
“我一定來!”蕭一風堅定說道。
龍靈不置可否。
小白靠在一棵大樹旁,背對著二人,聽著那些對話,不時翻個白眼。
兩人靠得更近了些。
朝霞初升,溫暖的光線普照世間,也照到了他們的臉上,身上。
天之蒼蒼,白衣成雙。
(第一卷:我自凡中來,帶著一隻貓。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