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茉左手捂住握電話的右手,沒一會就冰了,她對著手機講:“我以朋友的身份接近她,見麵的豔紅酒吧就是烏沙給她的分手費。”
“轉贈是什麼時候發生的?”
季聞洲一問,周茉嘴唇一抿,有些凍僵。
電流聲再次傳來:“如果是在烏沙無法償還銀行貸款的期限後發生,針對這些轉送的資產,法院有權撤銷贈予的行為。”
一陣寒風裹了過來,周茉不由打了個冷顫,這時遠方有道馬蹄聲響,牽扯著她的視線望去。
高馬四蹄踏雪,踱步而來,馬背上一道勁長身影穿過濃霧暗沉的夜,在周茉眼瞳裡漸漸清晰,男人神色隨著馬身走動而慵懶地微晃,連帶著看她的眼神都是居高臨下的散漫。
耳邊是手機裡的電流聲,季聞洲說:“你的執法範圍是查證烏沙的資產數額,按照規定,已經提前三天通過家屬傳喚他了,明天八點是傳票截止時間,如果他沒有出庭,我可以請示院長,由公安執行,對他強製「拘傳」,而你的任務也就結束了。”
風刮著她的鬢發,撓著眼睛,她卻沒有心思去挽,沒來由地說了句:“我接下來能請幾天假嗎?”
季聞洲善解人意:“當然,在走之前,好好享受幾天這裡的風光吧。”
周茉張了張唇,呼吸時有白霧在眼前升起,樓望東從馬身利落下來,有的人看著一派無所謂的姿態,但偏偏帶著股勁,樓望東就是那種勁。
藏著,隻有他自己掀,才能看得到。
比如他此刻拴上了馬,一雙大掌隨意地疊著馬鞭朝她走來,周茉就覺得一股風朝她湧著,側過頭去,朝手機道:“謝謝。”
電話剛掛斷,頭頂落來一道沉聲:“外套呢?不會穿?還是酒沒醒。”
一來就語氣不善,周茉把手機收回,轉頭往屋裡進去,不想理他。
豔紅一見周茉身後跟來個人高馬大的男人,拿起筷子就開始往鍋裡下肉。
周茉一坐下就雙手握起熱茶杯暖手心,豔紅看到她凍紅的手背,打趣道:“急著出去接望東,衣服都忘了穿了。”
兩人下午在店裡吵了一架,豔紅是有心說和的。
隻是樓望東放下馬鞭抬眸朝周茉瞥了眼時,她把頭扭得更過了。
豔紅看到馬鞭,問:“騎馬來的?你倒是會在小茉莉麵前耍帥啊,故意讓她出去接你呢。”
“喝了酒。”
簡短的三個字,豔紅點頭:“合法。”
周茉嘀咕道:“還真是名副其實的「酒駕」。”
豔紅說和不下去了,筷子一擺:“你們自己涮。”
周茉聽話,乖乖拿筷子涮肉,第一口先給豔紅,第二口給了樓望東。
豔紅臉上又笑了,調侃他們:“小茉莉把你的碗都涮了。”
樓望東拿起長筷,吃了周茉給他夾過的那口嫩肉。
一頓飯吃得爽快,周茉心裡存著晚上和豔紅回家的心思,而且她很有眼力勁,知道對方剛分手,就不在吃飯的時候提她的前男友了,豔紅提醒得對,分了手的男女,最開始都是老死不相往來的。
豔紅住的小區都是八層高的步梯樓,她家在三樓,周茉禮貌道:“這裡環境挺好的,租金多少呀?我當是住民宿了,這錢是一定要給的。”
豔紅擺了擺手,不樂意道:“這房子買下來了,算什麼租金呀,你儘管住……”
說著,她自己扯了下唇,擰開門鎖,打亮進門的壁燈,說:“也不知道能住多久呢,我是要還給烏沙的,既然你們是他的朋友,就住吧。”
周茉眉心微微一凝,站在門口掃視了一圈,這房子的裝修主色是奶白,家具則是頗有格調的胡桃木,整體典雅溫柔,進門的鞋櫃上還放了一張紅紙,上麵寫著:【喬遷新居】。
這房子,是烏沙剛買的。
豔紅看到那喜慶的紅紙,拿起來順手扔到垃圾桶裡,說:“隨便坐,我給你倒茶。”
剛才周茉已經在樓下的便利店裡買了洗漱用品和一次性內褲,樓望東顧著他那匹馬,沒有跟他們一起回來。
豔紅自顧自地說:“我有剛買才洗乾淨的睡衣,屋內有暖氣,穿這條睡裙就可以了。”
禦姐的睡裙都是禦姐風,粉香檳色的浴袍款,腰上一條細帶,她說:“穿脫方便吧。”
周茉心裡嗬嗬,確實挺方便的。
豔紅還很喜歡這種風格,兩人穿了姐妹款,隻不過豔紅的那條是紅色的,而且周茉發現她身上這種粉裙子,衣櫃還有幾條。
她恍恍惚惚明白,好像是結婚用的晨袍……
她去洗澡的時候,豔紅給她理出了一個客房,住宿的錢肯定是要給的,表麵上是不讓對方吃虧,實則是周茉不想和這裡的人真的有太深的連結。
周茉用一次性毛巾擦著頭發,看著烘乾機裡轉動的衣服,問道:“樓望東住隔壁房間嗎?”
豔紅看出來周茉是故意問的,就朝她點了點頭:“是了是了,你今晚記得鎖好房門,欸?你這頭發和我一般長啊?要彈力素嗎?”
周茉因為盤了頭發,所以洗完還是卷的,跟豔紅的長卷發很像,此刻客氣搖頭道:“不用,等吹乾就自然直了。”
說著周茉去拿手機:“我們加個微信。”
等豔紅那邊一通過,周茉就給她發了張截圖,豔紅一愣,反應過來後抬眸看向周茉,又氣又笑:“你這小茉莉!”
周茉得意地跑進了臥室:“還是幸好豔紅小姐開了家店,有收款碼可以給我直接轉賬。”
她發去的就是付款截圖。
說罷剛要關門,就聽到外麵傳來敲門聲,豔紅調侃她:“樓望東回來了,你這剛洗淨的小茉莉,還躲嗎?”
周茉想躲,但萬一不是樓望東呢,她說:“大半夜的,你看看貓眼才開門呀。”
豔紅就喊了聲:“誰啊。”
“樓望東。”
低沉的嗓音隔著門板傳來,豔紅轉頭朝周茉挑了挑細眉,她腦袋一縮,說了句:“晚安!”
把房門關上,才不迎他呢。
夜裡周茉坐在門邊,聽著浴室聲響,接著隔壁的房間門一開一關,樓望東進屋休息了。
接著就再沒有動靜,周茉想,如果今天看見的那道鴨舌帽黑影是烏沙,那他晚上會來找豔紅的吧。
就算不來找,她熬一熬就過一夜了。
她打開包包拉鏈,從裡麵翻出護手霜,一邊搓著手心手背,一邊聞著香味提神。
暖氣熏熏,格外的熱,就在她快趴到床邊睡著時,門外忽然傳來響動,這裡的夜晚風大,隻要有房門開闔就會鼓起聲,周茉一個激靈,從地上站起。
周茉還沒來得及拉開房門,外麵的防盜門一下就“哢嚓”關上了,客廳內四周漆黑,不是有人進來,而是有人出去了!
周茉趕緊趿上家居鞋,撈了外套就往外走,不管是樓望東還是豔紅,深夜不睡覺跑出門就有貓膩!
就在她一手抱衣服一手摸上大門把手時,突然一道勁臂撈上了她腰,周茉眼瞳猛地一睜,昏暗間,身後落來男人的低沉嗓音:“大半夜鬨騰,你又懷了什麼鬼胎?”
自從今天在酒吧對峙後,樓望東對她就一直心存懷疑,周茉此刻一顆心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我跟豔紅頭發一樣,衣服一樣,你沒開燈怎麼認出我來了!”
逃脫質問就是向對方反問。
箍著周茉腰腹的鐵索在緊,她小腹裡的東西好似真要被他擠出來了,而身後的男人輕嗤了聲,對她這個問題回答得輕而易舉:“你香啊,茉莉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