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五官匪夷所思地皺了起來,不信邪,用體溫槍又測了一次。
“滴~”
【378c】
醫生:“……”
遲軻:“怎麼?不能治?來之前你說的能治發燒。”
“能是能,”醫生硬著頭皮說,“就是……”
就是三十七點八度,燒成這個樣子,他從醫十年來第一次見。
不科學啊,這小孩必有隱疾!
金醫生把藥箱“唰”地打開,注射器袋子一撕:“來,先抽兩管血,看看有沒有病毒感染或者炎症。”
“抽血?”許樂眠臉色更像白紙了,“一定要抽嗎?我……算了,抽吧,您診治不用顧慮我,我可以的,不怕。”
金醫生握著針,很懵逼:“你……哎!”
“棉棉。”冷雲廷抱著一盆葡萄和兩張垃圾紙進來,心疼地坐到床邊,擠得醫生跌坐在地板上。
他柔情似水地握住許樂眠的手:“不怕,我剝葡萄給你吃,你閉上眼,很快就好了,實在疼……就咬我。”
許樂眠紅著臉不與他對視:“不用,我自己可以。”
“聽我的,”冷雲廷強勢地把一顆葡萄塞進他嘴裡,“醫生,你可以開始了。”
遲軻低下頭,痛苦地皺了會兒眉。
上世紀的八點檔都不敢這麼演,你們居然敢這麼活?
醫生也沒見過這種場麵,抽血的時候心臟差點從嗓子眼跳出來,生怕這位柔弱漂亮的男生把老板胳膊上的肉咬掉。
兩管子血抽完,病人精神氣良好,醫生反……倒比精血全無的乾屍還要蒼老。
床上兩人如膠似漆抱在一起,遲軻好心去幫醫生收拾醫療箱。
他彎下腰,無意中瞥見盛放葡萄皮的垃圾紙內容——
【第一編總則第一章基本規定第一條為了保護……】
好像是從《民法典》中撕下來。
遲軻:“。”
他眼不見心不煩地加快動作:“冷總,沒什麼事的話……”
“嗯。”冷雲廷滿心滿眼都是許樂眠,敷衍地擺擺手,“回去吧,工資你看著辦。”
和隻負責日常生活的管家不同,特助的業務又多又雜,非常考驗專業能力,遲軻工資高,責任自然也比尋常特助大。
比如協助老板處理商務機密,安排老板私人外交行程,以及給老板所有不便外傳的關係提供後勤……
請私人醫生的個人開支需要走公賬,這種活兒就需要特助來開單申請報銷。
雖然工作又苦又累又癲,但冷雲廷給遲助的權限非常高,隻要不觸發【扣工資】,薪資還是比較可觀的。
不過他出門前看過原主存折收支記錄,零零碎碎的大筆支出暫且不論,收入和冷雲廷的情緒一樣不穩定,上個月十萬,這個月五千。
看來【扣工資】的觸發點有點多啊。
不過高風險高回報,在冷雲廷手下乾活,大概是搞錢最快的機遇。
現下時代背景,錢能解決大部分問題,包括原主的遺願。
薪資當前,哪怕以後日子不輕鬆,這點風險也不足為據。
遲軻轉身離開,輕輕歎了口氣。
“遲助你歎什麼氣?太不吉利了,影響棉棉康複知道嗎?”冷雲廷粗聲粗氣道,“這個月獎金減半!”
遲軻:“?”
神金。
踏出彆墅大門,金醫生小心翼翼詢問:“你不生氣嘛?一半獎金哎,說沒就沒了。”
遲軻冷靜得讓人害怕:“富貴在天。”
金醫生佩服:“遲助好心態。”
“車到了。”遲軻不想繼續攀談,出租車停穩後,禮貌地笑了下,“金醫生,今晚辛苦了,路上注意安全。”
嘴角轉瞬即逝的弧度讓金醫生也不由得綻放微笑,心想下班就是心情好啊,感覺整個人都活過來了。
等再回過神,男人已經離開了。
他揉著頭,感慨自語:“我操,怎麼笑得那麼牛逼?”
這種級彆的長相,他這輩子就見過倆。
除了遲助理,就屬他們醫院剛離職的“院草”了。
……
明天是周六,遲軻看過原主的日程表,確定周末不需要上班,現在便不急著趕回家。
沿著江邊人行道散了會兒步,胸口因扣獎金燃起的怒火漸漸平息。
開玩笑,怎麼可能不生氣?
他都腦補99集《冷雲廷的倒黴日常》了,懶得表現出來而已。
遲軻輕哼一聲,摸出口袋裡嶄新的手機,最後那點餘火隨之徹底散了。
手機是老板送的。
因為他走前提了一嘴自己手機特彆卡,導致今晚接電話不及時,冷雲廷就讓管家給他拿了套蘋果全家桶。
所有機子都是當季最新款最大內存,可見冷雲廷這個老板不摳搜,純有病。
新的電話卡和銀行卡要等天亮才能辦理,他先找了家便利店借wifi,在角落處坐下,打開搜索引擎。
遲軻穿得很薄,深秋風大雨涼,他就一件單襯衫,關節凍得有些僵硬,手指在鍵盤上懸了半晌才落下。
j、i、q、i、a、n。
【紀謙】
冷雲廷大晚上忽然讓他找醫生,他初來乍到,上哪兒去找醫術靠譜的醫生?
情急之下,遲軻想到了原著中私人醫生紀謙的零碎信息。
沒記錯的話,紀醫生開私人診所單乾前在本市六院上班,好像也是心外。
書裡無數次側麵描寫了對方牛逼的學曆和高超的醫術,說明六院是個b格很高的醫院,那其他醫生想必也差不到哪兒去。
科室不重要,人靠譜能治發熱就行。
遲軻出門前趕時間,從紀謙搜到六院再搜到金醫生,光顧著查金醫生了,都沒來及仔細看未來真正一起共事的同事。
他粗略掃過百度百科上的照片,直衝文字簡介去。
【紀謙,男,26歲,畢業於哥倫比亞大學醫學係……】
遲軻:“……”
這個世界常常讓人感到割裂。
華國內的城市學校是asbc命名,海外國家城市和學校卻如此具體……
看得出來,原著作者非常謹慎,很怕寫到有爭議的現實內容被紅鎖。
他捏了捏鼻梁,接著往後看。
【……22年碩士畢業回國發展,於s市六院心臟外科擔任住院醫師,26年遠赴海外深造參與研究項目……】
遲軻的目光頓住了。
26年?不就是去年?
原著裡,紀醫生回國後有再出去過嗎?
遲軻不喜歡和性格過於忍氣吞聲的人打交道,對苦情悲劇的紀醫生不感興趣,相關劇情沒怎麼細看,印象自然模糊。
他關掉手機,掌心抵著側臉望向窗外,在喧鬨的霓虹燈閃爍下發呆。
外麵還在下小雨。
原主的金絲眼鏡對他來說度數有些淺,那些本就渙散的光圈更加模糊。
恍惚間又回到了上輩子猝死當天的清晨,熬了一個通宵的他也是這麼坐在便利店裡,看著緩緩升起的旭日染紅了滿江波光。
那天晚上有公司年會,也有領導許諾他的升職宴。
彼時他看著日出,沒想過黃昏後的不辭而彆。
“先生。”
試探性的詢問把他拉出了回憶。
遲軻放下手,抬頭看向穿著工作裝的女生,脊背依舊挺直:“抱歉,我好像待的有些久了,耽誤你打烊了嗎?”
女生搖搖頭,將一杯熱牛奶放在他麵前:“還有十分鐘呢,估計也不會有客人來了,看您穿的少,暖暖身子吧。”
遲軻雙手握住熱騰騰的紙杯,眉眼彎折許多:“萬一等會兒來了不走運的客人……”
“我會替您說聲不好意思的。”姑娘衝他眨眼。
“那我收下了,謝謝。提前祝你下班快樂。”遲軻忍不住笑了一聲,再次跟她道謝,起身離開便利店。
玻璃門打開的時候,冷風猝不及防灌進領口。
遲軻眯起眼睛,單手握著從下一個客人手中搶走的牛奶,倒也不覺得很冷。
他微微低頭,逆著晚風走進雨霧。
然而前腳剛走,身後忽地閃過一抹亮燈。
遲軻好奇心不強,並沒有回頭。
故而他不知道,剛停在便利店門口的摩托車車燈無意間幫他嚇跑了兩隻不禮貌的流浪狗。
倒黴的最後一位客人姍姍來遲。
“您好。”便利店門嘀嗒一陣響,身高腿長的男人身著風衣短靴,頭發和肩膀都被雨水打濕了,人卻不顯狼狽,雙眼很自然地含著笑,反而有點灑脫的帥氣。
“一杯純牛奶。”他說。
店員女生剛感慨完一晚上見到倆頂級大帥逼,聽到這句話,傻眼了。
“這……”她失笑,“不好意思啊,最後一杯牛奶兩分鐘前屬於上一位客人了。”
“嗯?”男人頗有些意外地挑眉,“這麼有緣?”
他長得帥,但不冷,看起來就很好說話,店員攤手,說了句玩笑:“您缺點運氣,早來五分鐘就好了。”
“不一定。”帥哥深邃漂亮的眼睛彎起來,無所謂地聳肩道,“說不定來晚了才是運氣好。”
意料之外的回答,店員沒能接上話。
不過對方也沒有跟她一直聊天的打算。
“那麼有緣,說不定下次還能碰見,一起喝點什麼。”帥哥笑著說,“好事不嫌晚,麻煩給我最後一杯咖啡吧,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