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樂眠愣住,抓著遲軻發了好久的呆。
從可憐的受害者變成無債一身輕的局外人,他的第一反應不是鬆了口氣,不是高興,更不是為司馬逸塵和遲軻擔憂。
而是非常茫然,像突然間失去了什麼。
和那些用苦難塑造堅韌人設的人一樣。
似乎隻有全世界都與他們為敵,才能彰顯他們“逆境翻盤”的不凡人生。
遲軻無聲扯出袖子。
這種極度自我的人,他見過很多。
不過多評價,但會遠離。
“你們聊,我先離開一下。”
愛情這玩意兒靠彆人盯著沒用,他不是丘比特,冷雲廷沒下斬桃花的命令,他自然不會多管閒事。
遲軻剛轉身,手腕忽然被握住。
他條件反射甩開,冷眼看過去:“抱歉司總,不是故意的。”
這個司馬逸塵怎麼比紀醫生還沒分寸?
沒分寸得讓人討厭。
“是我冒昧了。”司馬逸塵臉上和動作完全看不出歉意,親昵地俯下身,往遲軻耳邊湊,“遲助。”
遲軻後仰想躲,卻被一把抓住肩膀。
礙於對方身份,他死死咬住後槽牙,忍住了揮拳的衝動。
“遲助,冷雲廷給你開多少工資?”司馬逸低聲耳語,“我給你開雙倍,來跟我乾吧。”
遲軻想都沒想便答:“不好意思,您開二十倍,我也不會背叛冷總的。”
司馬逸塵玩味地勾起唇角:“原因?你這樣的職位,跟了冷雲廷那麼久,不會對他有什麼不該有的心思吧?”
“司總想多了。”遲軻短促笑了下,“冷總身上有我很欣賞的品性。”
“據我所知,冷雲廷對你不算好。”兄弟最懂兄弟,司馬逸塵很好奇,“你欣賞他什麼?”
這人說話一直有意無意地吐氣,遲軻忍不下去了,毫不客氣地把他手揮開,拉開了三米距離:“我欣賞冷總潔癖,外人不得近身三米內。”
司馬逸塵:“……”
司馬逸塵:“你陰陽怪氣我?”
“不敢。”遲軻沒有咄咄逼人,識時務地給了台階,“昨晚沒睡好,我還有點不清醒,今天就當沒見過司總。”
“你最好說到做到。”司馬逸塵果然不再糾纏,眯起眼睛,意有所指道,“遲助,希望你守得住你愛的崗位。”
這話說出來,遲軻預料到了大事不妙。
故而晚上被冷雲廷指著鼻子罵的時候,他半分不意外。
“這他媽就是你辦的事兒?”冷雲廷不可置信,“你去學校一趟,居然能跟棉棉傳出緋聞?遲軻,你乾了什麼?!”
“抱歉,我已經儘量補救的,很少有人能猜到當事人是許先生,至少明麵上沒有。”遲軻摸摸鼻子,有點尷尬。
他沒做過伺候人的事,社交簽合同開會能做得完美無缺,但給小孩兒處理感情,那確實不太熟練。
他沒料到現在大學論壇和表白牆還廣受關注,也算調研沒做透徹。
這次挨罵就不還嘴了。
冷雲廷在屋裡走來走去,又是捶桌子又是踢椅子,發了好一通脾氣,冷靜下來才問:“逸塵下午怎麼在學校?”
遲軻終於等到這個問題,皮笑肉不笑道:“他說,給許樂眠學弟送花。”
按照上午“今日沒見過你”的承諾,他這會兒應該“說不知道,沒碰見”。
送花的事很好糊弄,隻要說對方是幫人轉送的就行,以冷雲廷現階段對“解悶小替身”的上心程度,不至於讓人徹查。
但冷雲廷光罵他,不罵另一個罪魁禍首,背後一定有司馬逸塵那個睚眥必報笑麵虎的手筆。
不巧,遲軻也是個睚眥必報的,不背後踢回去一腳,必然不解氣。
他隻轉述事實,又沒說見過對方,不算撒謊。
何況就算司馬逸塵追究又怎樣?
殺了他?
笑死。
小事忍就忍了,被陰了不還手,那也太憋屈了。
他這輩子最不樂意受窩囊氣,橫豎爛命一條,閉眼就是乾,我死你也死,大家都彆好過。
“他還說,”遲軻坦誠得可怕,“他送的茉莉是早上親手從後花園摘的,早起就是為了給學弟紮花,親手送過來,學弟很開心。”
冷雲廷震驚地跌坐進老板椅中。
“這算什麼?”他喃喃到,“逸塵他不會……”
遲軻:“他會。”
冷雲廷:“。”
冷雲廷:“你過了腦子再回答,不用那麼快。”
遲軻:“好的。”
他開始整理資料,給冷雲廷做會議記錄的複盤文檔。
分針悄無聲息走了一圈。
遲軻冷不丁又說:“他會。”
冷雲廷:“……”
冷雲廷:“你是人機嗎?”
遲軻聳肩:“事情就是這樣,冷總,需要我做點什麼嗎?”
比如搞死司馬逸塵。
“不用。”冷雲廷煩躁地捏鼻梁,“為了個替身,不至於跟兄弟鬨掰。”
遲軻嘴角耷拉下來,拖著調子道:“冷總好大度。”
“第一天認識我?”冷雲廷不屑擺手,“逸塵就是覺得新鮮,以前我養的情人也有很多被他逗過,他現在是還不知道我跟眠眠玩真的戀愛遊戲。”
“戀愛?老板,人家還沒答應跟您戀愛。”遲軻不開心,全世界都彆想開心。
冷雲廷果然黑臉:“你懂什麼?我難道不知道節奏?”
遲軻:“嗬。”
冷雲廷猛喝綠茶敗火。
這個助理真是越來越難管了!
他震怒拍桌:“司馬逸塵玩玩就算了,如果真做了冒犯我的事,我自然不會放過他,輪得著你指點我?!”
有這句話,遲軻放心了:“好的冷總,您永遠是對的。快到下班點了,我聯係司機送您去接許樂眠先生,如果沒我的事……”
“等下。送花鬨出這麼大幺蛾子,念在你是老員工的份上,獎金我就不扣了,但年底灣坪鎮的慈善工程,遲助,交給你了。”冷雲廷把一份文件推過去。
“畢竟那也是你老家,你一定會儘心儘力的,對不對?”